你说山鹰到底能飞多高?
很高,有时高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它们为什么要飞那么高呢?
它们可能是想看见天堂!
它们看见了吗?
没有,它们如果看见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想,最终它们都会看见的。
木制阁楼的隔音效果不好,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外面公路上的机动车的声音吵醒。长途运输货车的鸣笛声尤其响亮,不过既然司机这么早就出发了,想来今天计划抵达的地方要很远。
藏民一家都还没起床,不过他们家的大门只是从里面插上了插销,所以我只要打开门出去,然后从外面把门带上就行了。忽然想到西藏这边是不是窃贼之类的比较少呢,因为要是这样的建筑设施放在我老家附近的话,肯定早就不知道被人盗窃过多少次了。当然这种问题也没办法深究,毕竟外面连基本的语言交流都有些障碍。
一个人洗漱收拾,然后踏上今天的旅程。藏民家有提供免费的藏耙,不过从昨晚入住到现在离开我都没能尝试一下,不免有些遗憾。
公路的一侧是一条急湍的水流,流水声哗哗作响。登巴村的早晨有些凉,也许跟季节和海拔有关。向着村尾去往左贡的方向行走,一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运输货车,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当然早起的藏民驾驶着摩托车出行不算在内了。
昨天顺搭我的丽江夫妇说,登巴村每天都会有开往左贡、波密方向的货车,所以搭车的话应该会容易一些。
六点半,要是放在沿海城市早就天亮了,而在芒康登巴村,天空却还是有一种等待破晓的感觉。山路上空气很好,有些略微的潮湿感,看着面前蜿蜒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朝圣者,虽然还未亲眼见过,但我这样的行走算是一种朝圣么?直到此时我也没能明白。
十几里路走下去,天也亮了,遇到起大早骑往拉萨的人,边走边聊天,虽然因为他们忙着赶往左贡,没能聊天多的东西,不过总觉得这样的318,有一种格外安静的感觉。
徒步到贡拉山脚下,沿着山路往上走的时候,有一辆桂牌的车主动停下来问我是否需要顺搭一程。本来我在坡道上是没有打算拦车的,毕竟在这样上山的坡道上停车也不太方便,但意外的是,居然有一辆车主动停下来。而这辆车跟之前在山脚下我试图顺搭的那辆车是一起的,总觉得有些搞笑,这算是所谓的幸运吧。
顺搭我的车主夫妇是从广西桂林过来的,他们从成都一直开到这里。他们的儿子也是徒步搭车到拉萨,然而现在从拉萨买了辆山地车骑车去往青海西宁,也就是从川藏线进,青藏线出了。他们的儿子在拉萨给他们打电话,说希望他们也能自驾走一段这样的旅程。而他们居然现在就在路上了,这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个未曾谋面的青年,因为他的父母能够接受并支持他的梦想,甚至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足迹一路而上,这样无疑能让他们的关系更为亲密。
很多时候血缘关系也仅仅是血缘关系,它跟心灵和思想的距离没有必然的关系。虽然我知道我的父母很爱我,但他们并不懂得我的梦想和追求,在他们看来,大学毕业回老家托人找一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才是王道,其他的而一些想法就好像是异想天开一般。
阿姨说,她儿子在搭车去拉萨的期间给她电话,所以她能明白像我们这样行走在路上人们的艰辛。她儿子曾问过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自驾去往西藏拉萨,在路上遇到背包客的时候,你愿意顺搭他们一程么?虽然那个时候阿姨没有给出答案,但她今天对我的帮助无疑已经是她给出的答案了。
叔叔阿姨一直在跟我说,他们儿子在路上的事情,还拿给我看他儿子拍的那些照片,说昨天他们儿子已经到唐古拉兵站了。看着他们说的眉飞色舞的样子,我隐约看到了父母对儿子的骄傲和自豪。
中午阿姨他们还请我一起吃饭,让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毕竟已经接受了别人的帮助,还让别人请客吃饭,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但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她。两辆车,一桌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车上还有一个比我年纪小一些的女生,她一直在问我徒步旅行的事情。而我也给她讲述我的故事,听得她也打算在将来来一次这样的旅行。不过她所说的将来是在多久之后,我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我们经过左贡,越过邦达,路上遇到一些站在路边搭车的背包族,大队大队的骑行者。抵达盘山公路,也就是所谓的“七十二拐”的时候,停了下来。从高山上俯视着盘山公路,看着它在山体一侧扭曲游动的壮丽,惊叹于修筑工艺的高超。看着他们兴奋的站在山上拍照,我也拿出卡片机拍了几张,算是留作纪念吧。而拍进相机里的照片,看上去远没有实景来得震撼,也许在路上的人们追寻的除了超越自我之外,也是寻求这种真实感吧,身历其境方知天地伟岸。
不过盘山公路的简介上写的是“一百零八道拐”,至于为什么大多数人都统称它为“七十二道拐”,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好好问一问。这算不算是给自己一个将来再来的借口呢?
行驶在“七十二道拐”上异常刺激,感觉跟坐过山车似的,不过在这上边不管是开车、骑行,还是徒步都要注意安全。毕竟道路的危险系数比较高,已经发生过多起事故了。尤其是骑行的朋友,不能因为一时的爽快而不去控制车速,而且在这种坡度和弯道连续的地方有时候刹车也不一定会管用。每一个在路上的人,都要担负起生命的责任感,要对自己负责。
318上的气候变化无常,可能刚刚还是晴天,一会儿就开始下雨,有些路段在施工,对于骑行者来说是一种挑战,所以骑车的话,准备工作要做足了。车窗外,偶尔会看到孤独的骑行者,每次看到这种独自一人的单车骑士,都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佩服,因为他们不仅要超越身体的极限,还要挑战心理的极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长时间的孤独,尤其是在需要鼓励的时候……
318上,道路两侧经常会有藏族小孩跟你挥手打招呼,大多数路过的人会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然而也有些人会停下来把准备好的一些礼物分给他们,可能是糖果、铅笔、记事本等等。当然也会遇到小家伙哄抢的情况。这不,另外一辆车上的女生停下来给小孩子零食,结果一大堆小孩子趴在车上,点名要可乐啊,什么什么吃的之类,不给就不放手。搞得女生焦头烂额的。
但我却有些惊异于那些藏族孩子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太过功利和苛刻了?本来经过的人们看他们生活辛苦会给予一些物质上的东西,而接受的他们应该心存感激,但现在却演变成了这种类似点名的索要。有些人说是318上的骑行者把他们惯坏了,也有人说藏族人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淳朴了,变得功利。
可是,每一个行走在318上的人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藏族的一些小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们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是我们给了他们这种不需付出就能得到收获的错误观念。教育资源本就相对匮乏的地区,我们会给他们的一生造成怎样的影响呢?我知道,这种有些扭曲的价值观,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以后再给予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和他们说些什么……
至于藏族人民不再淳朴,我没有直观的感受,毕竟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踏足西藏这边土地,也是第一次接触藏族这个民族。但我觉得这是经济发展的负面产物,高速发展的经济和居民的素质发展差距太大。修建了公路、铁路,让这个以前有些闭塞的地区交通便利,再加上一些在沿海城市的功利熏陶中到来的人们,藏族人民变成现在这样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有些时候,与其去控诉别人的不是,我们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