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么远,不只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去天地的尽头,把喧嚣的人世抛在身后,会一会自己。
早晨醒来的时候,上铺已经收拾得整齐,而另外一张上下床上那对情侣还在酣睡。我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小吴已经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我喜欢这种无需相互等待的旅行,遇到了就一起走一段路,历经昼夜,再次醒来的时候,想走的就不声不响得离开,而想留的就继续留下来。有些说不出口的勉强就不必言明,孤身行走可以足够潇洒,去留随意。
昨夜抵达八一,时值深夜,整座镇子上都没有太多的行人。而今晨当我背包再次行走在它的街巷,却看到了它的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一些骑士在街道上穿梭,寻找一处中意的早餐店。至于我,我的早餐就比较简单,两个馒头,一瓶脉动。
街道上穿行着各色车辆,如果不是此时我明白自己身在西藏,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某个繁荣的小型沿海城市。几乎整个八一都充斥着现代化的建筑,虽说没有太多的高楼,但却也没有大片藏味浓厚的建筑,换而言之却也是整个城镇失去了它最有韵味的东西。
都说在西藏,越靠近拉萨就越繁华,而我亲眼见证着一路上城镇的变化。从芒康到左贡到八宿到波密再到八一,见识了城镇从破旧到繁华的演变。然而却也是因为八一的繁华,打消了我在此停留的念想,本就想抛离人世喧嚣,在此停留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八一很大,本以为沿着镇子里的大路行走就可以回到318公路上,不过走过了一个个十字路口后才发现实际情况却是我在镇子里转悠。问了好几处商铺,才得知离我最近的路线是昨晚进镇子的那条路。原本还想着边走边领略一下整个八一风貌,但想要早点回到318上却只能让我打消这个想法。
回到318上才又有了那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虽是沿着一条漫长的公路在行走,但路上的那些骑士、背包、挂着各色车牌的车辆,乃至于脚下的柏油路,都时刻提醒着我,这是一条走向远方的坚定道路。
八一镇不再像是之前经过的那些镇落几乎都是沿着318这条线对半分布,318只穿行过八一的一处角落,感觉更像是沿着镇子的边界线蔓延了一段不长的环绕。
走出八一镇的范围没多远,便幸运的在距离镇子不远处的加油站搭上了一辆顺风车。司机师傅是一个和善的重庆青年,也不知是不是我今天运气不错,师傅今天是要赶到拉萨去。从八一到拉萨虽然只有四百公里左右,在沿海走高速的话两个小时多一些便可以达到,但是在西藏这里每一个路段都是会限速的,越是危险的山路限速也多,就算是比较普通一些的路段也会限制时速。
汽车在高原其实也是会有高原反应的,它会开不动。至于是因为空气压缩不够,导致燃油不充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在所有的车辆当中小轿车是最为明显的,当然需要经常加水的拖拉机不算。吉普给人的感觉要稍微轻松一些,但大多数吉普都不会搭载背包,至于个中缘由,走过的人才会明白。皮卡给人的感觉却是像脱缰的野马,马力足够大,奔驰起来有些狂野,而且搭顺风车的话,比起吉普或者小轿车,皮卡要容易搭得多。
距离八一不远处是一汪很广阔的湖泊,不过我倒是更喜欢称它为水滩,因为湖水很浅,整片湖泊都呈现出一种祖母绿的色泽,经常看到自驾的车辆停靠在湖边拍着照片,看着那些在镜头前不断换POSE的人们,忽然觉得之于他们而言,摄影应该是旅途中最大的乐趣了。
师傅很健谈,一口带着明显重庆口音的普通话显得有些可爱。他是在西藏这边做房地产生意的,已经在这边呆了很久很久,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回去,毕竟他在这边已经有了不错的根基。而听着他的述说,我不得不惊叹于中国房地产的无敌,特色金融的触手已经蔓延到高原之上,并且那房价还不低。
而我则和师傅说着一路走来,我在路上发生的故事。318是一条漫长而孤独的道路,常年独自在这路上来回往返的司机们也许也会觉得孤单。至于背包们在这路上很容易搭上车,是不是也因为那些司机们想找一个人聊聊天,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也好。相互讲述着各自的故事,一个人孤单的话,两个人就不孤单了吧。
在公路上行驶一段时间,我便在前面的一辆拖拉机上看到了小吴的声影,那有些闷骚的天蓝色防雨罩异常显眼。本以为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却没想到我还要比他快上一些。
本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坐着重庆师傅的车,在今晚八九点钟的时候抵达拉萨。不过一路走来,不如意之事也有十之八九了,快到工布江达的时候,师傅接到了一通电话。临时有事要在工布江达停留一天,而我也在进入镇子的岔路口跟师傅道别。
下车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公路旁的河水翻滚着碧绿的浪花,隔着河水的山落逐渐弥漫着层层雾气。我紧了紧背包,在小雨中行走,雨丝很凉,这个季节老家应该还很炎热吧。
从镇子里穿行而过,街旁的饭店门口停着一些长途巴士,他们会在这里享受一顿在我看来异常丰盛的午餐。本来相较于压缩饼干和白开水来说,饭店里的菜色当然要高档上不少。不过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干粮和开水,因为相较于长途巴士和味美佳肴,徒步旅行走走停停才是我想要的……
用双脚丈量大地,前行是心中唯一的念想,只要一直走下去,总会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运气好的话就搭上一辆顺风车,运气不好的话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不是停留在原地。
沿途树木随着海拔的升高逐渐减少,一路灌木丛生,与林芝形成了鲜明的比对。不知何故,今天路上遇到了好几辆运兵车,挂着军区牌照的车辆一路上横冲直撞,好不威风。看着军车从身侧飞驰而过,我想着是不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暴乱或者一些交通状况,毕竟通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军车在外面大摇大摆的晃荡。
深绿色的卡车翻斗里尽坐着二十岁左右,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一些的男生。军旅生活磨圆了年少时本该锋芒的棱角,赋予一些远超年龄的稳重和成熟。他们貌似也见惯了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们,所以,当我冲他们微笑的时候,他们也微微笑下。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越渐缩小的车影。
一大队军车行驶过后,公路上再次恢复了平静,甚至一些私家车也比较少见。路过一处乡落,路边零星游荡着几只牦牛,它们悠闲得咀嚼着青草,牛脖子上系着铃铛,随着它们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一路走了很久,大概有三四个小时,除了从芒康出发的那天,因为路段塌方的缘故,连续七八个小时没能搭上车,这次算是走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了。虽然路上偶尔也会有车经过,但是愿意搭载我的很少。就那么走着,累了就靠着路边的扶栏休息,细雨过后的烈日将金属炙烤得火热,所以靠着扶栏的时候总有种会被烤熟的错觉。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中流砥柱的景点。其实并没有看店,就是江水中央有一处突出的巨大石柱,而江边有一座亭子,唯一吸引人的也许就是某活佛曾经在这处石柱上坐化的传说。但仅仅就这一点,这一小段路上就塞满了车辆,自驾游的过往车辆随意停在公路两旁,停在路边的甚至还有一些旅游团的巴士。
大批的有人端着单反不住的按着快门,其实我压根儿不太明白他们在拍什么。而江边的亭子上也尽是马克笔留下的某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到此一游的笔记,稍微有点新意的也是xxx爱xxx至死不渝。地面上到处是随意丢弃的垃圾,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到要去保护环境、爱护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