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赵长依收拾好后,命青菱备饭。坐到餐桌前,她想起来问青菱:“小白公子呢?”
一早上就没见到谢衡之,现在形势不明,他应该不可能离开官栈,所以对于时常出现现在却突然不出现的某人,赵长依还真是一时间不能接受。
青菱犹豫了一下,凑到赵长依耳边,低声道:“公主殿下,小白公子说,他要去给小黑公子和小灰公子立立规矩。”
赵长依:“……”
为了不惹事,她急忙派人去传谢衡之。
不一会儿,谢衡之从外厅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撩起衣摆,一屁股就坐到了赵长依身侧的椅子上,一点都不拘小节。
赵长依皱着眉头看他,他也不以为意,朝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好像刚刚做完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赵长依的心头蔓延开来,以她了解的谢衡之的腹黑程度,肯定是他挖了坑,有人跳了进去。
果不其然,没等她问,谢衡之就自己招了:“嘿嘿,长依,不要用看犯人的眼神看我,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没有对他们太过分。”
赵长依不说话,脸上挂着笑,笑的很是和蔼可亲,谢衡之受不住她这种眼神,立即就说了:“我就是给他们立了立规矩,毕竟要伺候公主殿下,该学的礼仪是要学的。”
“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赵长依觉得,如果说现在谢衡之说把两个人大卸八块,她都已经能平淡的接受了。
谢衡之急忙摆手装无辜:“哎呀呀,长依长依,瞧你看我那眼神,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天地不能容忍的事情似的!我向你对天发誓,我真的真的只是让他们练习一下如何伺候人洗漱而已。”
“就这么简单?”直觉上赵长依就不相信。
“我对天发誓,就这么简单。”
“别老发誓。”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谢衡之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哄她道:“好好好,我听你的。”
这顿饭,两个人吃的很甜蜜,因着早上这么一闹,原本过了昨夜有些赵长依有些羞于见谢衡之的心情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的第一件事,赵长依便要去看看所谓的小黑和小灰。
当然了,谢衡之是一百二十个不同意。见他反抗程度就差满地打滚耍无赖了,赵长依的心越来越慌。倒不是她对那两位有什么感情,而是生怕闹出一些事情来,皇上那边知道了,谢衡之是躲都躲不开的。她可能会凭借自己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抱住面首小白公子,但绝对保不住本应该死了的谢家小公子谢衡之。
急急匆匆赶到小黑和小灰两位公子呆着的院落。
守门的两个小厮,是赵长依从封国景王府里带过来的,原本是开元公主程云卿的人,后来跟了她,自然忠心耿耿的效命于她,一见自家公主殿下来了,立即行了礼。
赵长依站在院门问他二人:“里面的人可安全?”
“公主殿下放心,两位公子皆安然无恙。”
赵长依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想了想,转身往回走。青菱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后面慢慢悠悠晃过来的谢衡之见了她往回走,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带着不解:“公主殿下不入内看看?”
赵长依瞪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走了。
这个笨蛋,她关心的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是不是闯祸了,既然两个人没事,她又何必去露脸呢。吩咐青菱告诉院子里的人,一定要看出两位公子,一旦发现有信件和消息往来,立即截回来。
她之前就说过,这两个面首,绝对不仅仅是面首那样简单,瑞国呈帝她的皇外祖父也绝对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赵长依一直命人看紧小黑和小灰,只是这两个人也沉得住气,被谢衡之挖坑坑了,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倒是让赵长依刮目相看了。
这边没有消息,倒是封国那边传来了消息。
消息是景王沈无量递过来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要变天了。
她皱着眉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询问来递消息的人,那人只是摇头,并未解释。后来,她又询问了一下关于沈青烟的事情,依旧好不消息。真不知道她这个妹妹如今是生是死,更让她咬牙切齿的是,堂堂一个皇室宗亲,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后果的任性妄为,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给景王府带来灭顶之灾,甚至殃及幼弟幼妹!
晚饭时间,赵长依把“要变天了”的消息告诉了谢衡之。谁知,他并没有惊讶,而是说,封国的皇帝后宫,大概要发生大事情了。
赵长依一想,便想到了李双荷,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会出变故的地方。
距离她离开封国已经过了半年,如今李双荷应该怀胎四五个月了,如果变天,还是皇室变天,只能是李双荷在其中起了作用。
真不知道,这个李双荷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
她不由的开始担心起太子沈扶礼,不知道他的东宫后宅如今怎么样了,毕竟那里也是一个看不见战火的战场。
她正想的出神,谢衡之凑了过来,脸色其黑,气鼓鼓的质问她:“公主殿下,可是在想太子沈扶礼?”
赵长依回过神,直接问他:“沈扶礼是不是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
毕竟,她和沈扶礼的感情一向很好,就算做不成恋人,还是兄妹,可是她离开封国半年有余,但是沈扶礼却连一封信都没有给她送过,她不由的不去担心。
谢衡之老实的坐到她身侧,道:“确实不容乐观,这沈扶礼是个心软的,对待自己东宫后宅的美人也是心软的,这一心软,可不就是出事了。”
赵长依一听沈扶礼出事了,急忙追问。
谢衡之却老神在在的慢慢悠悠的讲,一点都不理会赵长依的急迫,当然其中他吃醋的成分更大。
在赵长依的软磨硬泡中,他总算把封国的事情如数的告诉了赵长依。
原来,自从李双荷有孕之后,因为燕歌公主谋害皇家子嗣被处以极刑之后,后宫可以说便是荷贵妃一人的天下了。论妃位,后宫没有皇后,这唯独一个贵妃便是手拿凤印,执掌六宫之人。封国皇帝对她宠爱有加,竟然动了立她为后的心思。
自然,百官不同意,暂且不议。
但是,赵长依想,一旦李双荷生下皇子,那么……沈扶礼会更加的处境不利。
谢衡之却接了一句:“李双荷一定会生下儿子的。”
赵长依一惊:“为什么?”随即转念觉得不对,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长信参与了这件事,而且对我有利,我默认了。”
赵长依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赵长信,就是她那位同父异母至今未曾谋面的妹妹,她知道谢衡之跟赵长信之间有些交易,但却万万没想法到,会是关于封国皇家子嗣的密谋。
“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本来呢,赵长信的棋子是燕歌公主或者是朝歌公主之一,只是因为突发状况,变成了李双荷。”他顿了顿,又继续耐心解释:“李双荷是个聪明的,她本来跟赵长信毫无交集的,但因为发现了燕歌公主的秘密,又加上自己身怀有孕,她竟然用了计谋,取而代之了燕歌公主。”
赵长依听得云里雾里的,弯弯道道已经把她转悠懵了,她抓住谢衡之的袖子,只问了一句:“你和赵长信的目标,是封国的皇太子之位?”
谢衡之没出声。
赵长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似乎已经明白了,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衡之:“你们……你们要的是封国整个国家?!”
谢衡之点头,然后抬起头,目光好不躲闪:“不是我们,是我。”
赵长依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有满满的质问,却一句也问不出来,更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她只说了句:“为什么?”
“天下三国鼎立,战乱不断,除了三国京都,你可看见过哪里是国泰民安的?尤其是三国交界之地,更是常年征战,民不聊生,而士兵将士保家卫国的时候,又都是什么待遇?康景长公主殿下,这些你可知道?”
赵长依知道的,其实不仅是她皇外祖父害怕将军战士功高盖主大力打压,其实封国和夷陵国也是这般的,只是程度上可能没有她皇外祖父来的狠厉而已。
“如果三国统一,这些情况就会改变,至少生活在交界的百姓可以享受国泰民安。”随即,他微微一笑:“当然,这是往大义上了说;往小了说,其实我就是要复仇。”
他的话让赵长依心中一骇,这样的谢衡之是陌生的谢衡之,是她永远不能靠近的谢衡之。
她微微低着头,轻声说:“阿衡,如果有朝一日,你若是大功告成了,而我还活着,请你一定给我时间,让我学着我的外祖母一样吧!”
谢衡之简直要被她这话给气乐了,直接问她:“你要怎么个一样法?你自幼便害怕高处,那时候你可真敢站在城墙之上?”
她雪白如葱的手指,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声音不悦:“不用你管!”
谢衡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向她靠过来,她看着来者不善的谢衡之,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没退几步,后面便是架子,她被谢衡之逼得只能紧贴着架子,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很是不安。
她……不喜欢这样的谢衡之。
谢衡之伸手直接捏住她的下颌,力道不大,却逼迫她不得不抬起头,与眼前的人对视。
“赵长依,你最好明白,我谢衡之可以不管天不管地,唯独不能不管的就是你!”
面对这种状况,赵长依竟然难得的犯了倔强:“谁稀罕你管!”
以往的日子里,她特别瞧不上沈青烟的不识时务,没想到到了此情此景,她竟然也这么不识时务。
谢衡之这回是真的乐了,眉眼弯弯,整个人原本堆起来的威慑力全都化成了和煦的春风,他低着头在她唇角快速的亲了一口,然后松开了手,将模样俊俏却倔强不已的小娘子抱进了怀里,揉捏个不止。
赵长依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楚楚可怜意味:“阿衡,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谢衡之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把她往怀里又抱了抱。
赵长依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一鼓作气的道:“你忘了,我身上也留着皇室程家的血。皇室程家灭了你们谢家满门,我与你自然也有深仇大恨,难道日后你能容忍一个留着敌人血脉的人替你生孩子?”
她问的真切,谢衡之却“噗嗤”的笑了出来。他说:“我管你是谁呢,你是我养大的,比我爷爷都亲,我不要你,还能去要谁?”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你说的这些什么仇人子女恋爱,又因家族仇恨不得在一起,两个人纠结痛苦互相伤害互相虐,弄得你死我活最后一方死了才知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事情,用爹爹的话是八点档的狗血剧才会演的,你现在都在瞎什么心啊!”
爹爹,指的是沈无量,这年头喜当岳父的那位。
赵长依:“……”好好一场煽情戏,怎么就变成狗血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