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式的建筑,如同城堡一般恢宏的四层楼,金碧辉煌的吊灯,最为夸张的是客厅的半裸女人雕塑手里捧着花瓶,花瓶里还汩汩地往外流着水。
花园里花木扶疏,巫秋灯带着黄莺跟着管家从幽暗的大理石铺成的小路走过,鬼影幢幢。
管家带她们来到的三楼的这个房间,推开粉色的门,里面别有洞天,和整个别墅是不同的风格,一切都是粉色系。
黄莺立刻布置供桌,铺蒲团,点燃檀香,和巫秋灯换上长袍,席地而坐。
黄莺坐下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让巫秋灯听见了,她说:“这样的地方也会闹鬼吗?”
巫秋灯笑着接过话茬:“如若鬼也挑地方,那我们吃什么?”
午夜十二点已到,鬼门关大开,成千上万的小鬼从鬼门关里鱼贯而入。巫秋灯不再说话,她的灵魂已出窍,站在生死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小鬼,她在寻找哪一个是她要找的鬼。
小鬼越聚越多,接踵摩肩,如若万不得已,巫秋灯不会用此下策。灵魂出窍十分伤身,而且意志薄弱或者被人打扰很容易就魂飞魄散,实在是因为她要找的这个鬼太过狡猾。
她的身边开始围绕了很多小鬼,有的是一团黑气,有的是虚无缥缈的白气,它们似乎感觉到巫秋灯与它们的不同,纷纷往她身边聚拢。巫秋灯心中默念咒鬼经:“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鬼鬼自杀。”
就在此时,有一个手掌重重地拍在她肉体的肩膀上,那掌心传来的温度的烧灼感让她大叫一声,她的魂魄就散开来,小鬼们立刻发现了她,狞笑着向她逼近。
巫秋灯大声念着收魂咒,终于将她的魂魄逼回了她的躯体里。
她倒在地上,浑身冷汗,黄莺急忙扑过去将她扶起来,她这才看到拍她的是何人。
一个男人,他俯着身子看着她,为何俯着身呢,因为他非常高大,都挡住了案桌上摇曳的烛光。他背着光,巫秋灯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有一双特别亮的眼睛,亮过黎明时分的启明星。
“谁让你们在这个房间里乱来的?”满屋子都缭绕着檀香的味道,那是她们设的供桌,吸引鬼来觅食,男人对满屋的香的味道十分恼火,大声喊来管家把窗户打开。
“大少。”管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有难色地告诉他:“二小姐不能受风,而且巫大师说不能开窗,小姐现在体质虚弱最容易被邪灵入侵。”
“说的什么鬼话!”男人大吼:“焕颜病了为什么不留院要从医院里接回家?”
“夫人说,夫人说小姐是撞鬼了,而且巫大师很灵。”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在男人严厉的瞪视下胆怯地退出了房间。
男人把目光投在巫秋灯的身上:“你就是那个巫大师,招摇撞骗的骗子?”
哈,黄莺冷笑一下,这个男人真是大胆,要知道要请来她们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刚准备冷言反驳,那个男人已经打开了房间里的吊灯,顿时灯火通明。
她们看见了那个男人的长相,黄莺的冷言冷语立刻被她自己吞下,而转化为花痴的笑容。她自幼无法对帅哥免疫,因为她们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标准的帅哥。
“长的像汤姆·克鲁斯和基诺里维斯的合订版。”这是日后黄莺对巫秋灯描述贺古外形的原话,但是此时巫秋灯根本无暇去欣赏面前这个帅哥的容颜,她只是在懊恼,马上就能看到那个鬼,可惜功亏一篑。
“把你们的破烂收好,然后离开这里!”他扫了一眼外厅中间的案桌,上面摆满了各色小米,贡品和檀香,然后就走到里面卧室去了。
黄莺还在对帅哥的背影流连忘返,巫秋灯已经对她说:“收东西!”
“为什么?”黄莺大不解,“是贺家的夫人将我们请来的,钱都已经付了,这一单坐下来,腿打断都不用愁了。”
“再不走腿真的要打断了。”巫秋灯嘲笑黄莺的后知后觉:“忘记我们的祖训了吗,不信鬼神的单不接,马上找到夫人将钱退给她。”
“不用了,把钱放在外面的桌上就可以了,拿走一部分做跑路费吧。”男人冷冷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来。
“可是,”黄莺心有不忍地往房间里看了看:“那个女孩已经药石无灵了,如果我们不救她,她该怎么办。”
“天底下的心你操的过来吗?”巫秋灯麻利地收拾东西,拎起大包就走。今晚那个男人差点打得她魂飞魄散,她看在他们家有个快要逝去的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谁知,刚刚走下贺家别墅的楼梯,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是贺夫人,带着一脸泪痕抓住了巫秋灯的胳膊:“大师,大师不要走,救救我的焕颜吧!”
“贺夫人,”巫秋灯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她,贺夫人是个美人,五十岁不到保养得当,只是连日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憔悴不已:“我们接单之前和您的管家说好,对于鬼神敬畏并且相信,这样的人家我们才会接单,您没告诉我们您家里有人反对。”
“那是我的儿子贺古,他也是关心焕颜,而且他自幼在国外长大确实不信这些。”
“国外就没鬼了么?”黄莺忍不住插嘴:“老外的僵尸鬼可难收服了,上次我们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收服了一只僵尸鬼,连钱都要加三成才会做!”
“对不起贺夫人,令爱的事情我们爱莫能助。”巫秋灯拉着黄莺匆忙下楼,贺夫人还想挽留,这时从楼上贺焕颜的房间传来一声惨叫,贺夫人变了脸色,由管家扶着跌跌撞撞地往楼上奔去。
“秋灯,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用了,钱都已经还给他们了,现在我们不是雇佣关系,不用管他们,走吧!”
刚走到客厅,贺夫人已经变调的哭声钻进了她们的耳朵里,哭得十分凄厉。
巫秋灯不由地慢下了脚步,她跟自己说,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但是,只说到第二句,她就重重地叹口气对黄莺说:“哎,上去看看吧!”
她们回到了贺焕颜的卧房里,那个可怜的女孩躺在粉色纱幔的大床上,贺夫人趴在她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而那个男人贺古则站在一边,脸色铁青。
她们惊异地发现,就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贺焕颜的皮肤又发生了变化。
她们还记得傍晚刚看到贺焕颜时的情形,她全身从脚踝一直到脖子的皮肤都呈暗红色而且像龟壳一样坚硬,像被锁在一个红色的套子里一样。但是现在那些壳正在脱落,用手碰一碰就会连着皮肤掉下来一大块,如果这样全部掉完那浑身必定是体无完肤。
连黄莺都倒吸一口凉气,她也跟着巫秋灯也算见多识广了,这个骇人的场面还是令她不寒而栗,她低声询问巫秋灯:“是不是要来收皮了?”
贺夫人听到浑身颤抖了一下,立刻抬起头:“什么?大师,你们刚才说什么?”
“贺夫人,这是一个没有了皮的鬼,看中了令爱的皮,先将她的皮保护起来,现在应该是要收她的皮了。”
管家都已经听得双脚发软,贺夫人更是面无人色,她紧紧握着巫秋灯的手:“大师,大师我求求你救救她!”
“那个鬼已经开始收皮了,如果刚才没人打扰的话,可能还来得及。”巫秋灯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啊!”贺夫人听了软软地往后面倒去,贺古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狠狠地瞪着巫秋灯:“谁让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刘管家,你也陪我我妈一起糊涂吗,赶紧叫医生来,把焕颜送到医院里去!”
管家为难地看着巫秋灯,贺古又是一声大吼:“还不快去!”
管家只好飞奔着出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卧室的窗户开了,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有一团黑气顺着窗棂攀进房间,慢慢往贺焕颜的床边靠拢。
好厉害而且迫不及待的鬼,房内这么多人在它也敢来?
子夜二时,阴气最重,这是收皮最好的时机,那个鬼怎么可能放过。
眼看着黑气就要逼近贺焕颜,巫秋灯从长袍里抽出一张符纸,大喝一声,往那团黑气那里掷去。
这是巫秋灯画的现鬼符,它能将鬼的样子显现出来,肉眼凡胎都能看的见,她要让贺古见识一下鬼是什么样子的。
谁知道,贺古是不是一个高超的棒球手,他竟然在那张符纸快要贴在那个鬼的身上时接住了它,贺古握着符纸,顿时在手里将它握成了一团并且恼怒地扔在了地上。
“我让你们走!”
又一次失败了,那团黑气从贺焕颜的鼻子里慢慢钻了进去,巫秋灯哀叹了一声,因为还没来得及给黄莺开天眼,所以她看不到,只是一个劲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鬼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啊?”黄莺大惊失色,被鬼控制了身体等于命就没了:“这算不算砸我们的招牌啊!”
“还在这里妖言惑众,还不走?”贺古提起地上的大包往门外一扔,一手拎起一个女人,将她们丢出门外:“刘管家,人呢?快将焕颜送去医院!”
巫秋灯摸着被捏痛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三天之内,令妹必定会被鬼剥了皮,而她的下一世也要这样四处去找皮。我说的,三天之内你必来求我。”她对匆匆赶过来的刘管家说:“除了他,不管谁来求我我都不会来。”
她和黄莺扬长而去,还能感受她背后有一双滚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