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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物春秋(3)

霍光去世,宣帝和皇太后亲去霍光灵柩前吊祭。太中大夫任宣和侍御史五个人持符节主持丧事,中二千石在坟上设立临时办事机构。赐予金钱、绸缎丝絮,一百条绣被,五十箱衣服,璧、珠玑、玉衣,梓木棺材、木椁,黄肠题凑各一件,枞木外臧椁十五件,东园制作的温明器,完全用皇帝丧葬制度的规格。用辒辌车载送霍光灵柩、用皇帝乘舆专用的黄屋左纛。调材官、轻车、北军五校的士兵充任仪仗队,一直排到茂陵,为霍光送葬。赐予霍光以宣成侯的谥号。调发河东郡、河内郡、河南郡服劳役的隶卒为霍光挖掘墓穴,葬后填土,封堆坟丘,建造祠堂,安置三百家组成一个园邑,专门负责为霍光看陵园,长、丞按以往的惯例护守。

霍光葬礼完成以后,宣帝封霍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天子思念霍光功德,颁下诏书说:“故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在宫禁护卫孝武皇帝三十多年,辅佐孝昭皇帝十多年,遭遇重大灾难,挺身坚持大义,率三公九卿大夫,确定造福万世的大计划,安定了国家。天下万民,都因此而得到安宁。功德盛大,朕很钦佩。免除他后代的赋役,保持他的爵邑,世世不作变动,享受功赏不绝如同萧相国。”次年夏天,封太子外祖父许广汉为平恩侯。又颁下诏书说:“宣成侯霍光,护卫皇帝忠诚正直,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褒扬善人应当顾念到他的后代,现决定封霍光的哥哥的孙子中郎将霍云为冠阳侯。”

宣帝刚即位时,去谒见高庙,大将军霍光陪从在身边做骖乘,皇帝内心很害怕他,好像有芒草刀剑扎在背上一样惊惶不安。以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替霍光做骖乘,天子就精神放松身体舒展,感到安宁和妥贴。一等霍光死去,宗族终于被杀。所以社会上流传:“威势震慑君主的,是不会被君主所容的。霍氏的灾祸,从骖乘时就开始了。”

到成帝时,为霍光设置守冢人一百家,官吏士卒负责祭祀。元始二年,封霍光堂兄弟的曾孙霍阳为博陆侯,一千户。

霍光从童年开始入宫侍奉皇帝,开始是守门护阶的郎官,但意志刚强,坚守大义,得到了武帝重视。接受辅佐幼主的委托,负起了扶保汉室的重任。他担当朝政,拥护幼主,摧毁燕王对帝位的觊觎,挫败了上官桀父子的夺权阴谋,随机应变,制服政敌,以完成他对汉室的忠诚。处在废立皇帝的关键时刻,面对大是大非毫不动摇,终于扶正了国家,安定了社稷。拥护昭帝选立宣帝,霍光尽到了太师太保的职责。即使是周公、伊尹,又有什么比霍光更大的功德呢!不过霍光不能学习古代圣王政绩,所以所作所为不能符合理想的道术。不明白圣贤大道理,掩饰妻子的邪恶阴谋,立女儿为皇后,沉溺进非分的欲望,因而增大了覆灭的灾祸。死了才三年,家族就被杀光,可悲啊!以前霍叔被封在晋,晋就是现在的河东,霍光难道是他的后代吗?

弃楚从汉一代名将——淮阴侯韩信

韩信,淮阴人,家贫而无德,因此不被推选为地方官吏。他不能经商谋生,经常依靠别人糊口度日。韩信的母亲死后无钱埋葬,就找了一块干燥的高地安葬了,准备将来在他母亲的墓旁安葬万家。韩信依靠下乡南昌亭长糊口度日,这就苦了亭长的妻子。亭长的妻子就清早起来做饭,在床上把饭吃了。到吃饭的时候,韩信去了,就不为他准备饭食。韩信也知道其中用意,就自己断绝了关系而离去。韩信至城下钓鱼,有一漂洗棉絮的漂母见他可怜,就给他饭吃,这样竟度过了数十天。韩信对漂母说:“我以后一定重重报答您。”漂母生气地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其力,我只是可怜你才给饭吃,岂能希望图报啊!”淮阴少年又欺侮韩信说:“你身材虽然高大,喜欢随身佩带刀剑,这是怯懦的表现。”并当众侮辱韩信说:“你不怕死,就用剑刺我;如果你不刺,就从我胯下出来。”于是韩信凝视良久,慢慢低下身来从胯下爬了出去。街市上的人都嘲笑韩信,以为他是个怯懦之人。

当项梁渡过淮水的时候,韩信就带剑投奔项梁,居于麾下,没有名气。项梁败死后,又归属项羽,为郎中。韩信几次向项羽献策,项羽不予采用。

汉王入蜀,韩信离楚归汉,仍不得扬名,只做了管理粮仓的小吏。他后来犯法当处斩刑,与他一伙作案的13个人都已斩首,轮到韩信,韩信就抬头仰视,正好看见了滕公,韩信说:“汉王不想要天下了?而竟斩杀壮士!”滕公听后很惊奇,又见相貌不凡,就释放了他。与他交谈了一番,非常欣赏他,并向汉王进言。汉王任命他为冶粟都尉,但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韩信和萧何交淡过几次,萧何很赏识他。到了南郑,将领中有数十人逃亡。韩信估计萧何等人在刘邦面前几次推荐过自己,既然不用,也就逃走了。萧何听说韩信逃走,来不及向刘邦报告,就亲自去追韩信。有人向刘邦说:“丞相萧何逃走了。”刘邦听了很生气,如同失去左右手一样。过了一、二天,萧何来拜见。刘邦又生气又高兴,骂萧何说:“你也逃走了,为什么?”萧何说:“臣下不敢逃走,是追逃走的人。”刘邦说:“所追的是谁?”萧何说:“是韩信。”刘邦听了又骂道:“将领中逃跑的已有数十人,你都不追;说追韩信,这是骗人。”萧何说:“那些将领容易求得,至于像韩信那样,却不会再有第二人了。大王如果打算在汉中长期称王,那就可以不任用韩信;如果决心想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没有人能与您共商大事的了。这要看大王的心意了。”汉王说:“我也想向东进军,怎能在此久居?”萧何说:“大王决计东进,那么能用韩信,韩信就会留下;如果不能用韩信,韩信最终还是要逃走的。”汉王说:“我为了您封他为将领。”萧何说:“虽然你任命他为将领,韩信还是不会留下的。”汉王说:“那就任命他为大将。”萧何说:“太好了。”于是汉王要召见韩信拜他为大将。萧何说:“大王素来对人傲慢,现在任命大将好像叫小孩似的,这就是韩信所以要离去的缘故。大王如果决心想任命,就要选个日子,沐浴斋戒,设广场高台举行仪式才行。”汉王同意了萧何的建议。众将领非常高兴,人人各自都以为要有一个大将军了。等到任命大将军时,原来是韩信,全军无不惊讶。

韩信拜将以后,就坐了下来。汉王说:“丞相在我面前几次提到将军,将军有什么计策来救我呢?”韩信推谢了一会,就问汉王说:“现在东进争权天下,主要敌手岂非项王一人吗?”汉王说:“是这样。”韩信说:“大王自己估量在勇敢、凶悍、仁爱、强壮方面与项王相比如何?”汉王沉默了好久才说:“不如项王。”韩信再次拜谢表示庆贺说:“我韩信也以为大王不如项王。然而臣下也曾事奉过项王,请让我谈谈项王的为人。项王厉声怒喝时,千百人的话都作废不听,然而他不任用有才能的将领,这只是匹夫之勇。项王见人恭敬谨慎,讲起话来细声细气,人患疾病,他就得流下泪来,把自己的饮食分给病人吃,但到了别人有功应当封爵时,他就把手中的官印磨得没有了棱角,仍舍不得给人,这叫做妇人之仁。项王虽然称霸天下,但他不居守关中却建都彭城;又违背义帝的约定,而把自己亲信的人封为王,诸侯纷纷不平。诸侯见项王驱逐义帝于江南,也都回去驱逐他们原来的君主,占有好的地方自立为王。项王所经过的地方,无不遭受破灭,积怨于百姓,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淫威,勉强服从罢了。名义上虽称为霸王,实际上失去了天下的民心,因此说他的强大容易变为衰弱。现今大王如果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用天下勇武之人,何愁敌人不被诛灭!以天下的城邑封给有功的大臣,何愁大臣不服!率领顺从思乡东归的义军,何愁敌军不被打败!况且三秦的封王都原本是秦朝的将领,率领秦国子弟已有数年,所杀士卒不可胜计,又欺骗他们投降了诸侯。到了新安,项王用诈骗的手段坑杀秦国降卒二十多万,只有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没有被杀,秦父兄们都怨恨这三个人,恨之入骨。现在楚霸王项羽以武力强封这三人为王,秦国的百姓是不会拥护的。而大王入武关时,秋毫无犯,废除秦朝的苛酷刑法,与百姓约法三章,秦国百姓没有一个不希望大王在秦地称王。根据当初诸侯的约定,大王应当在关中称王,关中的百姓家喻户晓。可是大王失掉应有的职位而称王蜀地,秦国百姓无不怨恨。今天大王举兵东进,三秦地区只要发一道檄文就可平定。”于是汉王听了非常高兴,自己也以为得到韩信晚了。汉王就听从了韩信的计划,部署诸将积极备战。

汉王举兵从陈仓东出,平定三秦。汉高祖二年,出函谷关,收服了魏王豹、河南王申阳,韩王郑昌、殷王司马印也都投降。汉王又命令齐国与赵国共同出兵攻击楚国的彭城,汉军兵败而回。后来韩信发兵与汉王会师在荥阳,又击破楚军于京、索之间,因此楚军再也不能西进。

汉王在彭城被打败以后,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就叛汉降楚,齐、赵、魏三国也都反汉,与楚和好。汉王派郦生去游说魏王豹,魏王豹不听,于是汉王封韩信为左丞相率军攻击魏国。韩信问郦生说:“魏王不会用周叔为大将吧?”郦生答道:“用栢直为大将。”韩信说:“栢直是个无能之辈。”就进兵击魏。魏国在蒲坂设重兵,封锁了临晋。韩信就多设疑兵,摆开船只装作要渡临晋的样子,而伏兵却从夏阳用木制作了小口大腹罂缶酒器渡河,袭击魏都安邑。魏王豹大为震惊,引兵迎击韩信。韩信俘虏了魏王豹,平定了河东,派人请求汉王说:“望增兵三万,由臣下北平燕、赵,东击齐,南绝楚国的粮道,西与大王会师于荥阳。”汉王给韩信增兵三万,又派张耳与韩信一同东进,攻击赵、代。攻破了代地,在阏与活捉了代相夏说。韩信攻下了魏、代以后,汉王派人收回了他的精兵,到荥阳抵御楚军。

韩信、张耳率兵数万,准备东下井陉击赵。赵王与成安君陈余听到汉军来袭,聚兵进陉口,号称二十万。广武君李左车游说成安君说:“听说汉将韩信渡西河,俘魏王,擒夏说,血洗阏与,现在又得到张耳的辅助,企图攻下赵国,这是乘胜出国远征,其势锐不可挡。我听说:‘千里运粮,士卒就有挨饿的危险;到吃饭时才去打柴做饭,军队就不会餐餐吃饱。’现在井陉的道路,车不得并行,骑兵不能成队列,行军数百里,其粮食势必落在后面。希望您借给我臣下三万奇兵,从小道切断汉军粮食武器供应,您在这里挖深沟筑高垒,不与汉军作战,使汉军前不得战,退不得回,我以奇兵断绝汉军后路,使他们在野外抢不到任何吃的东西,不出十天,韩信和张耳二将的脑袋就能献到您的麾下。希望您能重视臣下的计谋,否则必定被这二个小子所擒获。”成安君是个儒生,经常声称正义之师不用奇诈之谋,因而说:“我听兵法说,‘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包围它,一倍于敌人的兵力就与它交战。’现在韩信的兵力号称数万,其实不可能有那么多,千里迢迢来奔袭我们,也就精疲力尽了。像现在如此的兵力我们也要避而不击,以后如有更大的敌人,我们将有什么办法去对付他们呢?诸侯们都会说我们胆怯,今后会轻易地来攻打我们。”于是就不听广武君的计策。

韩信暗中派间谍打听到广武君的计策未被采纳,间谍回报后非常高兴,于是率兵进攻井陉狭道。在距离井陉口三十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到半夜时就传发军令,挑选二千轻骑兵,每人手中拿一面红旗,从小道隐蔽在山里,窥视赵军,并告戒他们说:“赵军见到我军逃跑,必会倾巢出动来追赶我们,你们就快速冲进赵营,拔掉赵军旗帜,竖立汉军红旗。”同时又叫裨将下令准备伙食,说:“等今日打败赵军后会餐。”各位将领听了都不知所以,就附合答应说:“遵命。”韩信又对军官们说:“赵军已先占据有利地势,在他们没有见到汉军大将旗鼓之前,是不肯轻易出击我们的先头部队的,怕我们遇到了阻险而退兵。”于是韩信派了一万人作为先头部队,出了井径口,就背靠着河水摆开了阵势。赵军看到以后,都大笑不止。天刚亮的时候,韩信竖起了大将的旗帜,击鼓而行出了井径口,赵军开营出击汉军,激战良久。于是韩信、张耳就假装丢弃了旗鼓,向河边的汉军方向败走,到了河边阵地,又回头再战。赵军果然倾巢而出,都来争夺汉军的旗鼓,追击韩信、张耳。韩信、张耳回到河边的汉军阵地,全军都拼死作战,赵军无法打败。这时韩信所派出的二千骑兵,等到赵军倾巢出来争夺汉军战利品时,就立即冲入赵军营地,拔掉了赵军的全部旗帜,竖起了二千面汉军的红旗。赵军见到不能俘获韩信、张耳等将领,就想收兵回营,但赵营中都已竖起了汉军红旗,大惊失色,以为汉军已经全部俘获赵王将领,于是队伍大乱,四散奔逃。赵军将领虽然斩杀了很多逃兵,但仍阻禁不住。于是汉军两面夹击,大破赵军,在泯水上斩杀了成安君,擒获了赵王歇。

韩信下令军中不得杀死广武君,如以活捉广武君者,重赏千金。不久,有人捆缚广武君到韩信帅营,韩信解开了捆绑,以对老师一样的礼节来对待他。

诸将领向韩信呈献赵军的首级和俘虏之后,都向韩信表示祝贺,有人趁机问韩信:“兵法上说,布阵应该是‘右背山陵,左对水泽,’如今将军反而命令我们背水列阵,还说破赵军后会餐,当时我们都不服。然而事实上取得了胜利,这是什么战术呢?”韩信说:“这在兵法上也是有的,只是诸位没有察觉罢了。兵法不下是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我韩信没有能够得到训练有素而能服从调动的将士,这就像兵法所说的‘驱赶着街市的百姓去作战’一样,在这种形势下只有把他们置于死地,使他们每人都为求生而奋勇作战;如果今天把他们置于生地,那他们都会逃走,我还能用他们去作战吗?”诸将听了都佩服地说:“我们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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