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铭，我现在是无面人，作为无面人的编号的是2037，这意味着我是第2037个成为无面人实验对象的人，在我之前，还有2036个人，而这些人里面，真正成为无面人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剩下的，就像那个药剂师一样，成为例行清扫的垃圾。
吴国栋有些凝重地坐了下来，或许之前他还抱有十分乐观的想法，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数字恐怕远不止这些。
“这多么人？这怎么可能，要是真的失踪了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可能丝毫都没有发现？”黎婉忽然张口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她说话，头一次环境太过嘈杂，而我又十分混沌，没有注意。现在又十分的安静，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宁静的黑夜摇响的铃铛，她的声音又很脆，不软糯，也不拖泥带水。
我转过头去，她正站在门边，微蹙着眉头，完全沉浸在我的叙述之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些事十分的上心。
“不，这就是事实。”吴国栋忽然开口说道，我余光瞧见他的时候，他正缓慢抬起头来，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苏醒过来，从黑暗之中慢慢张开眼皮。
“他们十分聪敏地选择了一个特殊的人群，这些人大多都无亲无故，要是平常又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的话，就真的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只要做的干净一点，谁也不会在乎他们是否存在。就像梅晓出事以后，我们仔细调查过，除了当时提到过的那几个人以外，我们几乎没有再找打其他失踪的人，都只是说模糊地记得有些人不见了，谁也不敢确定到底是真的失踪了还是突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
“这是其一，其二是这类人大多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但是摇身一变后可以随便成为这个社会的成功人士，过上一种梦寐以求的生活，这种身份的落差带来的诱惑可不是轻易就能抗拒的。”说着，他又将眼光投向了我。
他说的没错，当我摇身一变成为裴华盛的时候，当我面对他美丽的妻子和成功的事业的时候，我没有丝毫鸠占鹊巢的羞愧，反而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沉迷。
“而这点就是他们控制‘无面人’的另外一个重要一个手段，他们能够给‘无面人’一种全新的生活，就像被上天宠幸的一样。”吴国栋点头说道，“弄清楚这些，我们就能够慢慢摸清这个组织运行的手段。现在该是我们谈正事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我直接问道。
“听说你手上有一张名单，拿给我看看。”
“严力告诉你的，对了，我忘了问了，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一直对他的身份十分好奇。
“他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就算你坚持问下去我也不会说的，还有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存在是我们必须保守的秘密。拿过来吧。”他伸出手来。
他说的很坚决，继续纠缠下去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将兜里皱成团的纸条递给他，他拿起笔划了几道，又添上一个名字，换给我了。
名单上好多名字都被他划去了，还剩下两个，他又添上一个。
上面剩下洪娇娇我能理解，但是其他两个……
“自从你向我告知‘蛇夫人’的存在我就着手调查了，划掉的那些名字我能确定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裘家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了吗？”我指着上面裘文清的名字说道，裘文清是裘老爷子的大女儿。
“这恐怕只是一个幌子，裘家只是门面上退出了，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暗地里的手段可是多着呢。”他冷笑说道。
“这个殷兰又是谁？我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她是许白山的妻子。”
“许白山的妻子？”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更是惊讶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你觉得许白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吴国栋忽然问道。
许白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努力去回想着他的形象，越是回想越是发现我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我来告诉你吧，我最开始从部队上转过来当警察的时候，也正是他崭露头角的时候，那个时候东海还是姓洪的和姓裘的天下，他和你一样，还只是一个小头目。我第一次出勤就是因为他，后来我与他周旋不知道多少次，可以说我是见证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的地步的，所以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奸诈、狡猾、狠毒又极端自负的人，他比谁都聪明，又比谁都有胆，这些成就了他如今的地位。”
说完这个他与生俱来的宿敌之后，他又将眼光投向了我，“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这也是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和你见面的原因。”
“现在他就相信我了吗？”我看着他冷笑问道。
“没有，但至少暂时对你放松警惕了，老虎也还要打盹儿的时候不是吗？”
“那么他会不会就是无面人的幕后主使。”我想了想又问道。
“据我所知他不是，首先他确实在牢房里关了两年，他是无法遥控这一切的。更重要的是，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只是一个在东海的代理人，而他，是不会做个代理人的。”他肯定说道。
“那你怀疑他的妻子？慢着，我记得一开始你是打算直接将我替换成他的！”我忽然想起了这些，瞪大双眼。
“许白山的名声太甚，倒是让许多人忽略他还有个十分厉害的妻子，要是你问我最怀疑谁是蛇夫人的话，我的答案就是她。而也就像我说的，用他们的方式来瓦解他们，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式不是吗？”说着他露出得意的神情。
他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好了，我也交换了我的信息，接下来就该换你来确认了。”
“你只是随便划了几个名字，接下来的累活就要我来做，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很亏？”我没有起身，眯着眼睛说道。
“你要知道，我能做的只能到这里了。”他忽然沉下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我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群人，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却随时在我身边出现。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群看不见的敌人，我们已经深陷雷区，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地走下去。这将是我们遇到的，最黑暗的时期，这个世界正处在要被偷天换日的危机里，你所看见的，看不见的都可能是你日夜追求的敌人。他们是你的目标，但是要是你走错一步，你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知道了什么！”
“但是，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怕，你，也会成为我的目标吗？毕竟，我可也是‘无面人’。”我看着他，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容。
他看向，十分认真的看向我，他说：“我曾经也为此烦恼过，也为如何说服你绞尽脑汁，但是命运本不就是命运吗？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它把一个活生生的你送到我身边，而这冥冥之中的造化，竟然让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不知道未来我们会走向何方，至少现在，我不需要为此担忧。”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现在的仇人就只是那几个人。”我捏紧拳头冲他冷冷说道，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向门边走去。
“我也会努力让你明白。”
我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冲我叫道。
“你的仇人不止是他们，他们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敌人！”
他说完，我也关上了门，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黑暗，我扯了扯衣领缩着脖子向前走去。
他们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敌人？我的敌人不止是他们？我在心里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