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友又拿钱出来给顺其。德云说,“你们不知道的,他有钱就会乱用。”牌友就把钱放回去了。顺其看着200元钱又没了,就大骂:“你这个白生的,你这个畜生,还不如别人。你这样的人可以当村长,我就不同意你当村长,我的票不投你,你就没得当。我要到乡里县里去告你。我的票不投你,我要投成贵……”牌友又劝德云给他100元算了。德云放轻音量对牌友说:“你们不知道,他有钱就去敲背店花女人,就是三个月前的一天,还是白天,公安局打电话来,他在敲背店钱给人偷去了,我去接他回来的。偷了就偷了呗!不知羞耻还要去报案,真是没办法。这样的爹,我脸面都丢尽。”顺其讨不来钱,本来想离开回去(耳朵还灵),但听德云说了他那次的事,就又气冲冲地回来说:“你还不一样啊,你常常开宾馆泡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花一个女人要几百元钱,我只要20元。你花一次,我一年都有得花了。我是老了,享受几年就要死了……”德云听他越说越离谱了,再说下去,不知要说出什么来。就急了起来,骂道:“老不正经,你还说,你晚节不保,还体面!”拎起一把大刀追出门外,“你再胡言乱语,我就一刀砍死你!”顺其以为德云真的要来杀自己了,拔脚就跑。别说他七十多岁了,跑起来还真快,一下就跑得很远了。牌友们都笑了,说:“德云,你这个人也好笑的,他自己还能花女人让他花呢。”德云无奈地说:“我娘再三吩咐我不要给他钱,我给他钱,怎么向娘交代。”大家又摇头又笑。
第二天,顺其就到街道办公室大闹,我不选德云当村长的,他差一票不能当的。办公室主任知道他是德云的爹,就泡茶、让他坐。他不停地嚷着:“你们说打爹的人是不是可以当村长的,我的票不选他,他的票数不够的。”主任说:“那次选举已经过去了,根据法律他已经当上村长了,下次你不选他可以。”顺其还说:“我不选他,他差一票,他没资格当村长。”从此,他要么到街道去缠,要么到县府门口去缠。又骂街道的干部包庇德云,弄得一拨一拨人来看,每次都是老婆来了,才乖乖地回去。下一届选举,他果然公开不选德云选成贵。他还笑呵呵地对人说,成贵给他的钱比自己儿子多。从此父子两人反目为仇。
宏亮接了任务,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让谁当村长,就是谁当村长,自己能左右金姚村,不觉有些洋洋得意起来,马上打电话叫了老搭档——子龙和华松。宏亮说:“生意是来了,就是今年不比往年,难度增加了。我们必须分工合作,齐心协力,发挥团队精神。要下工夫,家家要到,人人对面谈。能拿几张票心中要有底,且要准确到一张不差。今年是现任村委文正与前届卸任的老村长德云交锋,虽然他们自己平时的声望和人际关系是基础,但决定因素还在我们口上和他们给我们开支的钱上。我们要花最少的钱办成事。记牢,我们是给文正做,并且可利用志南的关系,志南和文正同派的,我们只有做成功才有利润。”子龙说:“对手变了,就要对每个村民重新梳理了。”华松说:“对,按名册每个都要访问,先听他们的思想意向再用‘钢’,不要把钢乱用,弄不好会搞糟。选不上,还会得一个贿选的臭名,这是最难的事。”三人像打仗一样,作了战前的战略战术研究。
宏亮亲自到了姚顺其家:“顺其叔,今年又要选举了,你说选谁当村长好一点?”顺其说:“今年我德云又参加竞选,我还真像上次那样选别人吗,不管他怎样对我,他总是我儿子。他有本事也是我的种,是我生的。”宏亮哈哈大笑:“好好,不过今年与你儿子竞选的是文正,你儿子无论如何不差你一张票。如果有好处还是可以考虑的,你选文正给你一百元,可以去敲背店五次。”顺其嘻嘻一笑说:“现在我也不去了,难听死了。”宏亮觉得这张票是没了,又想,嘴巴骂儿子,到关键时刻儿子还是儿子。
一天晚上,子龙到了小太婆家。小太婆93岁了,没有后代,孤寡一人。背是佝了,但脑子还灵醒。宏亮对她说:“今年又要选举了,你选文正好了。”小太婆说:“振江和树生来过了,说是选德云好一点,他当村长那年,把县里分给我们村的一台电视机都抬来给我。德云要回来当,我总选德云。”子龙正想说:那电视机随便哪个当村长都是给你的,选文正更有好处。小太婆又说:“这几次选举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也是你们把选举箱抬到我家门口,圈也是你给我画的,只给我5元钱。”树生想起那次票箱抬回去后,领导让自己把一些选票换了后再拿去唱票,他们都无人知道。树生想这事时,小太婆接着说:“现在要到会场去投票,树生前天就给了我二百元。我这个人也这样值钱了。嘿嘿!”子龙连忙问:“树生给你二百元了?”小太婆十分惊慌地说:“没有,没有,没有给我,我是老昏了,说话也乱说了,真的,他没有给我。是说那年那电视机要二百元钱。”子龙心知肚明,但她改口了,也不好拿她的话作为对方贿选的证据。只得讲了一些其他的话,客气地告辞了。
子龙无奈地离开小太婆家,忽然听到老宅区狗叫得厉害。子龙想,肯定是树生他们也在串门,就朝狗叫的方向走过去。到月娥家门口,见月娥家坐着树生、振江、春华,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就连蹦带跳地一口气跑到宏亮家告说了情况。宏亮立刻决定:“去,我们带个录音机去,躲到窗下偷偷地听他们怎样讲,有没有当场拿钱给月娥。她家可是有三张票啊!我们必须要争的。”
月娥的家门口有一块不大的地坪,坪下面是到她家的路。路离月娥家房前的坪有两米高,有十几级阶梯。三人刚走到坪下上台阶,突然月娥家三人走出来,子龙、宏亮、华松三人连忙躲到路边坪下。这黑天夜地的,宏亮三人躲在那里倒也没人看见,只是树生他们三人走到坪边上说:“喝了几杯茶,尿就多了。”边说边解裤子撒尿。刚好三人的尿浇在三人的头上,暖乎乎、臭兮兮的。为了不暴露目标,三人一动不动。树生三人撒毕尿回到月娥房间。宏亮说:“真晦气了,当时我想逃走或者是叫起来,但一想到邱少云为完成埋伏隐蔽任务,火烧到身上都一动不动,我就只得合起眼睛任他浇了。”华松说:“你不动,我俩也不敢动了呢,他妈的,他们的尿如牛尿一样,没个完。”子龙说:“回去吧,今晚是晦气了,尿都浇到头上,快回去洗澡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活动,宏亮觉得只是一两个人一两张票的事了,甚至就是小太婆这一张票是关键了。宏亮去了几次小太婆家,小太婆总是说德云电视机都给我,我总选德云当。宏亮怪自己慢了一拍,想来想去就想到他的同房孙子关龙兴。于是,宏亮、文正、志南一起到了城里桂花园小区,和龙兴说了村中选举的事,又说了小太婆的事。龙兴是组织部退休干部,非常讲原则,对宏亮他们说:“我回去一趟,如果她真的接了二百元钱,这是贿眩不对的,要批评她。”宏亮又要求龙兴早点回去,后天就选举了。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六,龙兴带了孙子萌萌,开着车回家看小奶奶,大包小包五六包拎进了小奶奶家。小萌左一口太婆右一口太婆不住地叫。小太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说:“总是龙兴对我孝顺,连孙子的嘴巴都这样甜。”龙兴问她送钱的事,小太婆说:“是树生送我的,不是德云送的。”龙兴马上劝小奶奶:“这是犯法的,把钱送回树生。”
到了选举那天早上,大路上人头攒动。三叔德衡的儿子明哲在北京开茶叶店的都回来参加选举,还有在外地开超市的,如月娥的两个女儿也回来了。金姚村人把家里的房子都出租给外地来打工的人,自己又跑到外地开超市、做生意,租别人的房子。全县在外地开超市的人粗略统计一下,也不下10000人,一到选举,就都回来行使公民权利了。
金姚村是问题村,民政局副局长,街道宋书记,甚至连县纪委曾书记,县、街道领导选举委员会的人也到常,马上要开始投票了,宏亮还是看不到小太婆的人影,心里急了起来。就到小太婆家看个究竟。可是门被锁了,小太婆出不来。宏亮就到窗前去叫,小太婆说:“门被人锁了,我就不来投了。”宏亮想,小太婆不去投,虽然德云得不到票,但我也得不到呀。宏亮急中生智,回家拿了一把铁锤打掉了铁锁,搀着小太婆到了投票会场投了票。
唱票开始了:村长德云一票,村长文正一票,村长昌林一票,村长昌林一票……村委委员志南一票,村委委员文正一票,村委委员志南一票,村委委员文正一票。昌林的票遥遥领先……宏亮、树生等人的心紧张了起来,怎么会……会这样呢。
原来这次选举,昌林下决心要当上村长。震官等人在选举的头天晚上采取突击行动,使竞争者措手不及,把大多数选票拉了过来。“要和他们争村长,必须学他们的样,比他们还要高一招。”震官说。
主持人报着选举结果:昌林以56%选票率当选村长。文正、志南、双武、玉双、分别以52%、58%、56%、57%当选村委。
选举领导小组组长当场宣布当选人名字。民政局副局长宣布选举有效。会堂里村民欢欣鼓舞,掌声雷鸣般响起来。“祝贺你当选1街道宋书记紧紧地握着昌林的手说:“上去讲几句话,让大家吃颗定心丸。”昌林满面春风走上讲台握着话筒:
乡亲们,这次大家选我当村长,我一定在党的领导下,在大家的监督和支持下尽力做好工作。我现在就已开始考虑,我在任内要做好以下十件大事:
一、把村中村边四口水塘里沉淀多年的污泥清理上来当肥料,把各家排到塘里的污水接出去,让塘水清起来;
二、把多年的已经老化的电线换掉,让村民家中昏昏的灯泡亮起来;
三、要奖励教育,对考上重点线的学生发奖金10000元,考上名牌大学的发奖金20000元;
四、要在水库后的荒山改造成500亩水田;
五、把城里的自来水厂的自来水引进每家每户;
六、要把村中的花厅修缮好,不让它在我们这一代倒塌;
七、村庄整治方案要抓紧实施,包括墙体粉刷、贯通东西南北四条纵横大路的道路绿化;
八、建好30000平方米的标准厂房出租,增加村集体收入;
九、建立一个农业生产合作社营销公司,帮助村民种植和销售各种水果、鱼虾、菌菇等;
十、每年每个村民分红5000元。
掌声响了约一分钟。
街道领导对昌林担任村长十分满意,宋书记很快又在党员中物色到姚青山担任代理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