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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伯颜——深略善断,攻灭南宋

南宋偏安江南,金国问鼎中原。蒙古贵族孛儿只斤铁木真(元太祖)和他的儿孙,通过征伐战争,建立起一个地跨欧、亚大陆的强大的蒙古帝国。成吉思汗死后,幼子拖雷(元睿宗)监国。随后的大汗有窝阔台(元太宗)、贵由(元定宗)、蒙哥(元宪宗)三人。公元1260年,成吉思汗之孙忽必烈在激烈的宫廷斗争中夺得汗位,建都燕京(今北京,后改称大都)。至元八年(公元1271年),忽必烈改国号为元,他就是元世祖。宰相伯颜实际上是一位出色的将帅,正是此人,统领元军攻灭了南宋,元朝因而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对全国进行统治的封建王朝。

伯颜(公元1237~1295年),蒙古八邻部人。父亲晓古台,跟随成吉思汗另一个孙子旭烈兀西征,攻灭波斯(今伊朗)、报达(今伊拉克)等地。旭烈兀建立伊儿汗国,伯颜便在该国出生、长大。至元初,伯颜奉旭烈兀之命,入朝奏事。元世祖见他体态雄伟,气度不凡,说:“非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从此,伯颜留在元世祖身边,参谋国事。五年里,伯颜历任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中书右丞相、同知枢密院事。至元十年(公元1273年),由他持节奉册,为元世祖立了长子真金为皇太子。

至元十一年(公元1274年),元世祖命伯颜为统帅,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南宋。伯颜具有很高的军事才能,“深略善断,将二十万众若将一人,诸帅仰之若神明”。元世祖对他高度信任,说:“昔曹彬以不嗜杀平江南,汝其体朕心,为吾曹彬可也。”

伯颜与各军会师于襄阳,分兵三路,沿着汉水,水陆并进。他与副将阿术统领中路军,由陆路进军郢州(今湖北钟祥)。途中遇雨,无舟船不能前进。伯颜说:“吾且飞渡大江,而惮此黄潦耶?”随即召集壮士,涉水探路,引导全军穿越水泽之地。诸将请求先取郢城,说:“郢城,我之喉襟,不取,恐为后患。”伯颜考虑进攻郢城须费时日,说:“用兵缓急,我则知之。攻城,下策也,大军之出,岂为此一城哉!”他果断决定舍弃郢城,而是先取沙洋(今湖北荆门东南)。宋将赵文义、范兴,以二千骑兵迎战。伯颜好生厉害,亲手斩杀赵文义,生擒范兴,俘获了全部宋军。傍晚时分抵沙洋,狂风大起,伯颜命“顺风掣金汁炮,焚其庐舍,烟焰张天,城遂破”。

元军进抵长江北岸。阿术两次派人询问渡江日期,伯颜避而不答。阿术亲自前来询问,伯颜说:“此大事也。主上以大事交付你我二人,可使其他人知吾虚实乎?”他派人观察汉口、汉阳形势,确信万无一失,这才以十万步军驻于江北,水兵进入长江,“战舰万计,相踵而至”。长江南岸有宋军的船只,诸将建议攻而取之。伯颜说:“吾亦知其可必取,虑汝辈贪小功,失大事,一举渡江,收其全功可也。”他下令整顿军备,迎接大战,然后巧妙调度,发动进攻,一战而夺得鄂州及江南广大地区。“宋军大溃,数十万众,死伤几尽”。宋将吕文焕投降,改任元军的先锋,顺江而下,势不可当。南宋守将或败或降,沿江各镇,相继沦陷。

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正月,伯颜到达江州(今江西九江)。宋将师夔选了两名美女献给伯颜。伯颜大怒,说:“吾奉圣天子明命,兴仁义之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志乎?”二月,伯颜到达池州(今安徽贵池)。南宋宰相贾似道致信伯颜,请求停止进军,表示南宋皇帝,愿意称臣纳贡。伯颜断然拒绝,说:“我未渡江,议和入贡则可;今沿江诸郡皆内附,欲和,则当来面议也。”贾似道在朝野压力下,勉强组织十三万兵马,迎战伯颜。伯颜“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进,炮声震百里”。宋军惊呼说:“彼众我寡,势不支矣!”贾似道大败,跑得比兔子还快。伯颜下令追击五十余里。宋军死伤无数,战船二千余艘和大量装备,均成了元军的战利品。

三月,元军顺利地攻占建康、扬州等地。伯颜记着元世祖“不嗜杀”的嘱托,传令诸将各守营垒,禁止侵掠百姓。当地发生饥疫。伯颜随赈救之,民赖以安。南宋宰相贾似道已遭贬废,被人所杀。临朝决事的太皇太后谢道清,派人转告伯颜,再次请求罢兵通好。伯颜说:“彼为诡诈之计,以视我之虚实。当择人以同往,观其事体,宣布威德,令彼速降。”四月,天气渐热。有人主张等待秋天再行用兵,伯颜认为不妥,上书元世祖,说:“宋人之据江南,如兽保险,今已扼其喉,少纵之则逸而逝也。”元世祖回信说:“将在军,不从中制,兵法也。宜从丞相言。”

伯颜做事,历来稳妥慎重。为此,他专门返回大都,向元世祖当面请示,八月怀揣元世祖致南宋恭帝赵显的诏书,回至江南军中。十一月,伯颜在镇江部署攻灭南宋的最后战役,仍然兵分三路,水陆并进,期会临安。伯颜和右丞阿塔海,统领中军,进军常州。常州守将王宗洙逃跑,王虎臣投降,只有都统制刘师勇、张彦等率众抵抗。伯颜招抚不成,亲自督军攻城,“多建火炮,张弓弩,昼夜攻之”。数日后,宋军大溃,常州失陷。伯颜迁怒于常州军民,下令屠城,杀死数万人。刘师勇逃脱,部将请求追击,伯颜说:“勿追,刘师勇所过,城守者胆落矣!”

十二月,伯颜进军至无锡,派人把元世祖诏书副本,送交南宋朝廷。宋臣柳岳奉谢太后之命,会见伯颜,垂泪说:“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幼冲,且在国丧期间(宋度宗死后一年多)。自古礼不伐丧,望哀恕班师,敢不每年进奉修好。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耳。”攻灭南宋是元世祖既定的国策,伯颜不敢改变。他严肃地说:元军攻宋,实是“兴师问罪”,“如欲我师不进,宋主会效钱王(北宋初吴越王钱弘俶)纳土乎?李主(北宋初南唐后主李煜)出降乎?尔宋昔得天下于小儿之手,今亦失于小儿之手,盖天道也,不必多言!”

南宋君臣必须投降,不容讨价还价。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正月,元军进抵临安城下。谢太后焦头烂额,派人把传国玉玺及降表献给伯颜,并临时任命文天祥为丞相,率众赴元营进行投降细节的谈判。伯颜发现文天祥坚贞不屈,见识过人,遂将之扣留。文天祥愤怒地说:“我此来为两国大事,彼皆遣归,何故留我?”伯颜笑着说:“勿怒。汝为宋大臣,责任非轻,今日之事,政当与我共之。”伯颜扣留文天祥,确实是聪明之举。因为当时宋臣中,像文天祥这样有民族气节的人实在太少,伯颜只有与贾余庆之类的投降派打交道,才能为元朝捞取更多的利益。

二月,南宋恭帝率领文武官员投降,标志着南宋事实上的灭亡。伯颜立刻以临安为两浙大都督府,委任元朝官员入治府事。他同时把宋恭帝移住别处,让其下令各地停止抵抗元军,接受投降。为了安抚江南人民,他还命令,禁止破坏南宋的帝陵。伯颜飞快给元世祖上书,报告喜讯,说:“国家之业大一统,海岳必明主之归;帝王之兵出万全,蛮夷敢天威之抗。始干戈之爰及,迄文轨之会同。区宇一清,普天均庆。”随后,伯颜押解宋恭帝君臣共数千人,以及掠得的无数金银、珠宝、绢帛、图籍等北还。五月抵达大都,举行隆重的献俘大典。元世祖授宋恭帝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司徒,封瀛国公;并命伯颜祭告天地宗庙,大赦天下。元世祖盛情慰劳伯颜,伯颜谦逊地说:“奉陛下成算,阿术效力,臣何功之有?”

伯颜治军有方,还具有深厚的汉文化修养。他在攻灭南宋的过程中,写了许多汉文诗,以抒发“百万雄师属指挥”的豪情壮志。如《奉使收江南》:

剑指青山山欲裂,马饮长江江欲竭。

精兵百万下江南,干戈不染生灵血。

气势磅礴,气概豪迈,称得上是蒙古人意欲统一天下的宣言书!再如《过梅岭冈留题》:

马首经从庾岭回,王师到处即平夷。

担头不带江南物,只插梅花一两枝。

从容舒缓,悠闲儒雅,表现了这位赫赫统帅戎马生涯中另一方面的风度和神韵。

至元十六年(公元1279年),宋臣张世杰、陆秀夫等拥立的流亡小朝廷覆灭,元朝实现统一,从而奠定了中国现今疆域的基础。元世祖的侄儿海都(窝阔台之孙),出于个人私利,一再发动叛乱,从事破坏国家统一的分裂活动。元世祖不能容忍这种行为,以伯颜为同知枢密院事,辅助燕王率兵平叛。元世祖叮嘱燕王说:“伯颜才兼将相,忠于所事,故俾从汝,不可以常人遇之。”伯颜功高望重,少不了受人嫉妒。大臣阿合马和别吉里迷失,就曾告发伯颜犯有欺君之罪。元世祖不问青红皂白,命将伯颜逮捕下狱,加以审讯。结果发现纯是诬陷,这才把伯颜释放,重用如初。

至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伯颜生擒海都同伙乃颜。次年晋位金紫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出镇和林(今蒙古哈尔和林)。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又有人进谗言,声称伯颜久居北边,讨伐海都不力。元世祖遂命伯颜移镇大同(今山西大同),改以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镇守和林。恰在这时,海都叛军呼啸前来。伯颜忙派人通知玉昔帖木儿说:“公且止,待我翦此寇而来,未晚也。”伯颜与海都交战,且战且退,凡七日,不紧不慢。诸将不解其意,愤愤地说:“这是胆怯!若此,不如把兵权交给御史大夫。”伯颜笑着说:“海都孤军涉吾地,击之则遁,诱其深入,一战可擒也。诸君必欲速战,若失海都,谁任其咎?”诸将自恃其勇,贸然出击,果如伯颜所料,海都逃之夭夭,眼看到手的胜利落了空。

伯颜把兵权交给玉昔帖木儿。元世祖所立的皇太孙铁穆耳(真金之子,真金死后被立为皇太孙)正在和林。铁穆耳敬重伯颜,举酒为之饯行,询问说:“公去大同,何以教我?”伯颜亦举酒说:“可慎者,惟此与女色耳。军中固当严纪律,而恩德不可偏废。冬夏营驻,循旧为便。”

至元三十年(公元1293年)底,元世祖生了重病,急召伯颜赴大都托付后事。越年正月,元世祖病死,伯颜总领军政大事。其时,皇家诸王蠢蠢欲动,但慑于伯颜的德望,不敢有越轨举动。四月,伯颜遵从元世祖的遗嘱,拥立皇太孙铁穆耳即位,是为元成宗。诸王不服,伯颜“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趋殿下拜”。伯颜在拥立元成宗这件事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保证了权力过渡的稳定性。

元成宗时,拜伯颜为开府仪同三司、太傅、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赏赐金银无数。诸王中有人忌恨伯颜,伯颜问心无愧地说:“幸送我两坛美酒,与诸王饮于宫前,余非所知也。”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十二月,伯颜病死,终年五十九岁。后被追赠为佐命开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为淮安王,谥忠武。

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各个民族都有本民族杰出的将帅。他们都是优秀的中华儿女,都为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贡献了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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