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摔倒，手机倒砰一声摔在了车厢里。
屏幕朝下摔的。
我赶紧去捡起来，手机屏幕都摔碎了。
身边一人看到后皱了皱眉，她自己手中的手机也握了握紧。
我尴尬的笑了笑，大抵是她在心疼我的手机吧。
我也很忧愁，有摔碎手机的忧愁，还有，那个打电话进来的人。
虽然屏幕已碎，可他的名字显得很刺眼。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
当做没听到吧。
我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循着自己车票上的号码坐下。
真好，还是个靠窗的位置。
手机铃声终于断了，我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输完，包中的手机又是响起来。
我不敢去看是谁打来的，反正心里头砰砰跳的很。
边上坐着一个年轻模样的小伙子，正合着眼养神，忽而撑开了眸子看向我。
我一愣，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向窗外。
小年轻戳了戳我的手臂，“喂，你有电话。”
“我，我知道。”
他皱了眉，有些厌厌的说，“不想接就摁静音或者挂断啊，不觉得这样很吵吗？”
“对不起。”
我一愣，慌张从包中把手机拿出来，“我马上关掉。”
由于屏幕有裂纹，看的不大清楚，而且刚刚被小年轻这么一说，还有些紧张。
我赶紧摁了挂断。
结果小年轻幽幽的提醒我，“喂，你接了。”
我吃惊，赶忙低头一看……还真的是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既然接了，如果马上挂掉，这肯定会引起江止聿的疑虑，所以我硬着头皮把电话放在耳边。
我胆颤心惊，又故作轻松，“刚刚在打扫卫生呢，没听见。”
江止聿略过我的话语，径直问，“买了去哪里的车票。”
我心头一怔，“你，你怎么……”
他怎么知道？
可我不能这么快就暴露自己啊。
我假意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啊，我在公寓啊。”
而此时，安检员也上车来，细心叙说了注意安全事项，还说，“本次班车是3009次班车，开往C城，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祝大家旅途愉快。”
我浑身一震！
我想要捂住话筒已然来不及。
“不是，不是，江止聿，你听我说！”
还未等我解释些什么，电话那头“啪”一声挂了。
我愣愣的握着碎了屏幕的手机，不知所措。
小年轻提醒我，指了指安全带，“安全带。”
“……谢谢。”我心不在焉的系好安全带。
他肯定都听见了吧？
他听见了吗？
若是没有听见，他为何会这样没有预兆的挂了电话？
或者，他是生我气了吗？
不管怎样都行吧，只要能护他周全。
我吸了吸鼻子，不经意的转头，看见小年轻正在看着我。
“……”
我疑惑的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他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
我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他倒是又开口了，“跟男朋友吵架啊？”
我说，“没有。”
“两个人在一起，吵架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逃避不是解决办法哦。”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年轻也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
司机上车，发动了班车。
班车渐渐驶出汽车站。
我撑着头看着窗外，窗外的街景一直在往后退，而且退的越来越快，快到我的眼睛适应不过来。
我也闭上眼睛。
忽而，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我睁开眼，小年轻正举着一只耳机问我，“要听歌吗？”
我微微吃了吃惊，刚想说不用。
他却很客气，朝我扬了扬耳机，“听一下。”
好意难却。
我接过来，“谢谢。”然后把耳机带在耳朵里。
【那就这样吧，
再爱都曲终人散啦。
那就分手吧，
再爱都无需挣扎。】
是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吧》。
我天。
这小年轻是在劝我“那就这样吧？”
我笑了笑，打趣说，“你刚不好言劝我，怎么突然就劝我就这样了？”
小年轻抿唇笑了笑，“劝分不劝和，往往比劝和来的效果更大一些。”
他轻轻哼了几声音调，歪着头，继续说，“往往旁人一劝分手，他们便会想起对方的种种好处和有点，回想起之前在一起的美好的点点滴滴，会觉得他（她）其实很好啊，只是有点小脾气而已啊，干嘛要分手呢？在一起不挺好的么？”
这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怀吗。
我愣住，心头暖洋洋的。
我笑了笑说，“我和他……”
“别说。”小年轻忽而打断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他岔开话题，“我这儿还有其他的歌，你想听什么，我给你放。”
“不用，这首挺好的，我还能再听吗？”
“行，我给摆单曲循环吧。”
小年轻把两个耳机都给了我。
我听着歌，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和江止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就笑了。
……
这时。
一个耳机被拿下，耳边是小年轻的声音，“嘿，有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我疑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劳斯莱斯！
我的天！
我的双眸瞬间撑大！双手下意识扒住窗户！
小年轻从我的神色中也读懂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把音乐关了，把耳机收了回去。
劳斯莱斯紧跟在班车身边。
我太害怕了，害怕过快的车速，会发生车祸，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我跑到司机跟前，我说，“师傅，我想上个厕所，能不能在下个服务区停一下。”
司机征得其他乘客的同意后，在服务区停下，让大家伙儿上上厕所，买些东西吃吃，休息十分钟。
出门打开，我惊魂未定的冲下车。
江止聿也正好从劳斯莱斯车上下来，他正急匆匆的走向我。
我怒气冲冲的走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衣领子大吼，“江止聿，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在高速上追车很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
他冷然看向我，反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当车上拖。
我甩开他的手，严肃说，“我不回去！”
他无视我的反抗。
我败下阵来，哭着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江止聿愣了愣，原本怒意满满的墨瞳，也夹杂了些许不忍。
他帮我擦掉眼泪，“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这一次，不一样……”
“跟我说，什么事？”
“如果我回去，你……”
我突然禁了声，如果我告诉他实情，告诉他阮琉夏手中有他的把柄。可是他这性子，若是他跟阮琉夏硬碰硬……
江止聿急急的追问，“我怎样？”
我说过的，我要护他周全。
我失神的往后退了一步，失神说，“如果我回去，乔维风的前程就断送了。他为了救我，而撞了阮琉夏，所以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要还他的恩情！”
“阮琉夏已经说过不追究乔维风的事情了！”
“江止聿，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我定了定神，“你肯定比我更了解阮琉夏。她放过乔维风，是因为我答应离开A城。宋律师去谈判，不过是正好给了我们大家一个台阶下而已。”
“你为了他，离开我？”
哪怕我心中再多不愿意说出“是”这个字。
可我的口中，却终是说了。
“是。”我咬牙，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能……忘恩负义。”
“乔维风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江止聿扣住我的手，“我没想到这一点，是我疏忽了，清欢，我……”
“没有用的。”我边摇头，边说，“别在做无用功了。”
不远处，我听见司机在喊——
“3009次班车，去C城的乘客，来来来，上车了，上车了啊！”
我着急的挣了挣手臂，“快放开我，车要开了，我得走了！”
江止聿没有放，反而扣的越来越紧。
“去C城的乘客，还少一个，那人来了吗？”司机大声喊着，“来了吗？车要开了啊！十分钟到了啊！”
“快放开我！”我着急了，急的我满头大汗，“江止聿，你放开！”
“戒指呢？”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手指。
我愣了愣，如实说，“戒指，连同公寓的钥匙，我走之前都放在鞋柜上了。我这一走，就从没想过要回去，也从没想过要再跟你……在一起。”
顿了顿，我又说，“还有，除了我用过的唇膏，其他我一支都没有带走。你说过的，还能循环利用，送给其他的小姑娘。”
“沈、清、欢。”
他压低了声音叫我的名字。
这冰冷的语气，如同十二月里的寒风，冰的我的心口，都有些窒息。
他缓缓说，“做好决定了？”
“嗯。”我咬牙，坚定的说，“我是一定要走的，哪怕你这次把我强行带回去，我也一样会走。”
我别过头，努力说，“咱们好聚好散。”
末了，我又说，“不对，我们从未在一起过，根本就没‘好聚好散’这一说法。”
如此伤人的话语，他定会放手吧。
半晌。
他嗤了一声笑了笑，“沈清欢，那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