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城郊的一片林子里,清风阵阵,夜色沉静。唯有各种各样娇小的虫子,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墨黑的夜空点缀着稀疏的繁星,因为有了月光的照耀,因此也能很好地看见人影。
姚蒸蒸被流凌翼带到了这朦胧的林子里,风吹动着树枝发出飒飒的响声。虽说不像她逃跑那一晚,是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可是这片郊外的林子里,除了她和流凌翼之外,着实找不出第三个人了。
透过这朦胧的月光,她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张记忆里俊美绝伦的轮廓。这么张俊美的脸,如今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可是她知道这是真实的,她有些不敢看流凌翼那犀利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之中无声地带着质问,让她根本都难以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她为何不喜欢他?她说的一切都是欺骗他,源自于对他的爱!
流凌翼紧抱着姚蒸蒸,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那闪躲的大眼睛。可是她却微微地颔首,把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这漆黑的土地。
他清亮的声音,有些揶揄道:“阿珍,你今晚就打算这样看着,什么都看不到的黑土?”
姚蒸蒸微微抬头,说道:“这不是黑土,这是酸性红壤土。在夜色下,在呈现出这种颜色的。”
好吧!她似乎说了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喜欢的人面前,她的语言表达总是匮乏的。
流凌翼轻轻一笑,看着她:“你为什么来绥远?”
姚蒸蒸一听,本想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这隔得太近了,她很容易就丧失了思考能力。可是流凌翼的怀抱却是如此的牢固,这男女的力气是如此的相差悬殊。让她使劲全身力气,也没有挣脱掉!
她思考了十秒,找来一个憋足的理由:“听说流云国山清水秀,绥远更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所以来此地一游。”
流凌翼疑虑,一瞬不瞬地看着姚蒸蒸:“哦?每年六阴节,用六个少女,活活地拿来祭祀。这就是民风淳朴?山体滑坡,泥石流席卷,这就是山清水秀?”
可想而知姚蒸蒸的理由是多么地蹩脚,她随便说个什么,都能被他很好的反驳开来。这就是那个文武全才的流凌翼,这辩论的口才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只是他一般说话都以简洁著称,若是他真是乐意与人辩论的话,相信一定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去流云国其他地方游玩,这不管你的事!”
流凌翼腾开一只手,抬起了姚蒸蒸的脖子,让她与他的眼睛对视。姚蒸蒸挣扎着离开他的桎梏,可是就好像是一棵柔能的小草,在大风的吹拂下,不得不随风摇摆。
她被迫与流凌翼的眼神相对,那样墨黑的眸子。像是无边的璀璨星辰一般,美丽耀眼而吸引着很多人,探索的目光。可是姚蒸蒸现在觉得,这若是放在以前还好,如今这个时候,她一点探索的勇气也没有!
流凌翼依旧犀利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来流云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姚蒸蒸想了十秒,说道:“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在流云国,我爹说为了锻炼我,特地让我代表他来拜访这个亲戚!”
这个憋足的理由,好歹也憋了她十秒。虽说十秒也不过是人们眨十次眼睛,但好歹也是她花了时间和精力去思索了一番。可是她迅速地瞥了流凌翼一眼,他似乎有点那个啥!
只听流凌翼用了一秒的时间,可以说是转瞬之间就质疑道:“舅舅真是好兴致,竟让一个要人背着走的女儿,去拜访亲戚。”
姚蒸蒸心里一声长叹,听着喜欢的人这样说自己,那种难受的滋味却是悲痛难耐的。她如今要人背着才能行走,这个样子的她与他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以前在她没有腿疾的时候,有时空不同这么大的一条鸿沟。如今一大鸿沟不谈,二大鸿沟又出现了。她即使在这个异世空,一个腿疾之人,又怎么配得上流云国尊贵的四皇子呢?
抛开配不配的上来说,她着实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她扬起了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剧烈地挣扎着:“流凌翼,你以为你是谁?这些用不着你来管!”
流凌翼一声轻哼,在她的奋力挣扎中放开了她。姚蒸蒸一得到自由,本能地想离他远一点。她忍着针刺般的剧痛拼命地跑了一小段距离,结果因为没有看前方的路,撞上了前面一棵不大不小的树干上。
她一瞬间就被大树反弹的力,而跌到在地上。她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直直地看着这棵不大不小的树。流凌翼欺负她,连这棵不大不小的树也不待见她。
现在她倒在地上,强忍着双腿的针刺般的疼痛。她的额头也是剧痛,一瞬间她竟觉得全身都在痛。
流凌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姚蒸蒸的身边。他正要扶起她,可是她却虚弱地开口道:“不要碰我,我自己来!”
流凌翼没有管姚蒸蒸的话,蹲下了身,背靠着树坐了下来。把姚蒸蒸的身子轻轻地摞到了他的怀里,让她能够很好地枕着他的胸膛躺着。
他亲昵地捧着她的头,把自己的头也贴向她,清亮的声音带着丝丝疲倦:“阿珍,为什么要这么倔强?一个女孩子,不应该独自承担这么多!”
姚蒸蒸甚感有什么不对劲,她刚刚双腿可是小跑的,难道这也能被他看出了什么不对吗?
由于全身的疼痛,本是清风阴凉的夜晚,她额头上却是冒出了无数的冷汗。她一点都不想动,一动就会很痛。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弄个明白。
她没有看流凌翼,却是带着虚弱的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早就知道我腿疾的事?”
流凌翼瞬间把姚蒸蒸抱得更紧了,他把头紧贴着她的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道:“阿珍,流云国境内有一种灵尹树。这种树很是奇特,花开时节不见叶,叶回忘川已无花。而这种灵尹树结的果子,果皮却是特别的坚硬,把里面的果实保护的很好。”
姚蒸蒸看着这朦胧的林子,思绪却纷飞着。这种灵尹树有点像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开时节不见叶,叶回忘川已无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叶不知!
然而流凌翼的重点却没有在这棵灵尹树上,而是在这棵树的果实上。他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这个灵尹果的果皮特别坚硬,即便是用锋利的刀来削,也不能把它很好地割开。”
姚蒸蒸来了兴趣,仰头微弯,猜测道:“那是不是就只有用石头砸?”
流凌翼缓缓摇了下头,不过姚蒸蒸因为靠在他的胸膛前,根本就看不到那个摇头的动作。她一直在等着他的答案,可是这寂静的夜晚,似乎就只有虫子的鸣叫声,和树叶的飒飒声。
她抬头看着这稀疏的星辰,一边学着东汉时期张衡小时候般一样,数着星星。不同的是人家张衡是因为,对充满未知的星空的一种探索。而她却是为了转移视线减轻自己身上的疼痛,也等待着流凌翼的答案!
她伸出了一根食指,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正当她数到第五颗的时候。流凌翼排难解惑地说道:“其实这个果子的两端,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只要用不大的铁棍朝着这个小孔一拗。这个果子就瞬间地被分为两半。”
姚蒸蒸好奇道:“这个果实能吃吗?”
流凌翼嘴角有了一丝笑容,用手轻敲了姚蒸蒸的脑壳,说道:“你对吃的总是这么有兴趣!这个果肉其实很苦。”
姚蒸蒸望着星空,大多数人们觉得包裹在这般坚硬的外壳下,应该有一种肥美而又好吃的果肉。而这个灵尹果实,却让人这般的失望。那当初人们为何要去费力地剥开它呢?
流凌翼打断了姚蒸蒸的思绪,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手帕,冰冰冷冷地给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阿珍就像是一棵灵尹树的果子,在坚硬的外壳下,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是苦涩的!”
姚蒸蒸猛然垂下了头,定定地看着这漆黑的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高深而又蕴含着一个人品行的问题,她可以想象思考任何人的品行与性格特征。
这芸芸众生如此之多,她会偶尔闲暇时间,想想身边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会依着一些事情,探究身边一些人的性格特征。可是她唯独没有思考过她自己。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流凌翼会用灵尹果来比喻她。如果说一颗坚硬的外壳下,隐藏这苦涩的果实,那么她还是虚弱地问道:“那人们为什么还要吃这苦涩的果肉?”
流凌翼回答道:“这种果实虽然很苦,但却是一种清热解毒的最佳良药。”
姚蒸蒸小声问:“那你需要解毒吗?”
这个清脆的声音很小,比蚊子鸣叫的声音还要小,小的如婴儿般呀呀学语。正好被这一股大风,掩埋在了树叶晃动的飒飒声中,无声地诉说着。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