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越来越多暴露出来的线索,她的生命濒临崩溃。
很快地,林默接到一个电影合作的Case,韩方指明要江睿出演男主角。林默将电话打给张茹,通过她来询问江睿的意思。
江睿听说会在韩国工作一段很长的时间,马上就答应下来。曾经想要在大银幕发展的愿望这次倒成了次要,他最想要的是和林默能有越来越多的接触。以前没有想到刻意去观察,因为他一直认定钟雅慧是钟雅慧,林默是林默,当钟雅慧就是林默的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仔细观察一下林默的举动。
一个人,哪怕变了一种性格,举止上还是可以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吧!在调查的资料还没有发过来前,他也不会放弃寻找答案的机会。
林默帮江睿接下的电影是一部叫做《Remember I Love You》的爱情片,女主角是韩国当红女星李善雅,很可爱的女生。
也算是天助江睿。
由于柏雨泽和柳云逸都有他们各自的戏剧任务,必须有助理从中协助,而他们的几个新任助理都是才入行的新手,光上海这边的事情都忙不好,更别说跟着江睿去韩国了。所以,在韩国的林默被安排协助江睿的拍摄事宜。
他们是在剧组会合的。
江睿刚到房间,行李还没准备妥当,就听见敲门声和林默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扔下正整理的东西,马上跑过去开门。
在看到林默的那一刻,他近日来焦躁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到的?”他傻傻地问。
“比你早到一点点,刚才和导演聊了两句,导演让你先把剧本看看再安排试妆。”林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她好像又瘦了。
江睿对她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仔细地打量着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她太瘦了,自他认识她,就看见她一直消瘦着。要是再瘦下去,恐怕就要皮包骨头了。
林默没留意他眼神中的情绪,将剧本放在房间里的写字台上。她看了一眼散落在床上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帮江睿收拾起来。
她将他大件的外套挂进衣橱,小件的T恤仔裤叠好放进抽屉,然后把他带来的零食分门别类,一些放入宾馆配备的小冰箱中,一些放在写字台上,和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起。不一会儿,房间便恢复了整洁。
江睿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默做完这些事。脑海里突然忆起和钟雅慧的一段过往。
有一次他去钟雅慧家找她,钟雅慧正在收拾东西。他坐在一旁看着无趣,于是帮着钟雅慧一起整理。两人一边打闹,一边收拾,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可钟雅慧检查了一遍他的劳动成果,大笑了起来。
“Evan,你一定不做家务,这些衣服怎么叠得那么丑。”
他当时脸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然后开口反驳道:“做家务是女孩子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怎么去做。”
钟雅慧以为他生气了,忙走过来抱住他。
“好啦,好啦,我们Evan才不用做这些小事呢!以后都由我来做,好不好?”
江睿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感动着钟雅慧的善解人意。可他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钟雅慧轻轻地唠叨:“可是,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啊?你怎么照顾自己?”
“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他有些生气,突然大力地将她推倒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那个吻急促激烈,险些就燃起燎原之火。他突然想到他们还小,不该那么早发生这种事情,所以硬是压下了自己的欲望。那个吻也随之轻柔下来,给惊慌失措的钟雅慧带去一份安心。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一直帮我做家务,我就负责养你,好不好?”
钟雅慧害羞地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
两人坐起来,有小小的尴尬。钟雅慧拿起他叠好的那些衣服,重新叠了起来。她的双手十分灵巧,叠法特别,一会儿就全部整理妥当。
江睿又忍不住抱住她,夸赞道:“我们家慧儿就是能干。”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不曾想到,钟雅慧有一天真的离开了他,而他独自在外求学工作,不得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他甚至有一段时间特别痴迷做家务,学着钟雅慧的样子,反复练习。可就是叠衣服的技巧,他始终没有学会。
江睿不确定刚才林默帮他叠衣服时的动作是不是钟雅慧的那种方法,因为她始终背对着他,背后的动作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他刚想走过去,林默已经整理好了。
“谢谢。”他今天的表现很呆,表情一直很木讷。
林默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奇怪状态没有刨根究底。
“我也是领薪水的。”
这句话如果是在苏楠面前说,苏楠断然不会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这应该算是林默为数不多的幽默吧,但对象换成江睿,就只换来无边的尴尬。
她突然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超越了一个助理该有的工作范围,更加懊恼自己为什么就能那么自然而然地去做这些不是林默该做的事情。
为了不让江睿误会,她欲盖弥彰地补充道:“阿楠有让我多照顾你。”
江睿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盯着她不放。这样的他让她很局促,心里闷得就快无法呼吸。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对江睿说:“你看剧本吧,我回房间了。”
当她的手刚放在门把上,江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部电影是个怎样的故事?”
林默回头,诧异地望着他。
“你应该看过剧本吧?张茹姐说你因为剧本才答应签约的,那么,这是个怎样的故事呢?”
面对他这样冠冕堂皇的询问,林默没有理由回避,只好转过身来给他讲故事。
“这是一个现代版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灰姑娘不知道王子的真实身份,因此爱上了王子,他们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可是,当他们决定结婚,王子的家族出面阻挠,灰姑娘在绝望中自杀,而王子也不愿独活,随她一起死去。”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爱情故事,但在接到剧本的那一刻震动了她的心。这个故事和她的遭遇是那么那么的相似,相似到她以为就是她的真实写照。不由自主,她答应签约,答应江睿出演这部剧的男主角。
“现实中,你相信这种生死相随的爱情吗?”
她无言以对。她并没有资格说爱情这两个字。
“我相信,因为,我也会这样。”
几乎是逃出来的,林默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当她听到江睿说那句话时,心忽然一阵悸痛。当时,她极力保持平静,甚至是笑着说了一句:“是吗?阿楠真幸福。”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生死相随啊!那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多么深刻的爱恋?生死相随,通常都是那些不被祝福的苦命鸳鸯常说的话吧?就像电影中的灰姑娘和王子那样。
她开始庆幸,她的决定没有错,不被祝福的爱情,即便是有生死相随的承诺,她也不稀罕。她想要的,只是爱的人能够幸福。
江睿坐在床上发呆,一直在想着刚才林默无意间的那个小动作。
以前钟雅慧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停地搓着手,好像手上有什么脏东西必须要搓掉一样。他曾经笑话过她很多次,可她就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刚才,林默应该也很紧张吧,所以她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简直就和钟雅慧一模一样。
江睿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去拉开衣橱的门。里面所有的衣物摆放得整整齐齐,他慢慢回忆,慢慢查看,竟然觉得这些都是出自钟雅慧之手。
在他心里,林默就是钟雅慧这个假设更加真实起来。
但他没有选择揭穿她,因为他很清楚她的伶牙俐齿。从前的钟雅慧就总是喜欢戏弄他,每次都占上风。单纯,可爱,永远都是快乐无忧的样子。而现在的林默,隐忍坚强,为人处世十分圆滑,更是练就了一副好口才。他在她面前讨不到半点好处。
所以,在拥有确实的证据前,他选择沉默,选择继续从林默身上找到有关钟雅慧的相似点。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剧组开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这段日子对于林默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面对她的江睿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每天只要他们俩在一个空间里,她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不太明白那灼人的目光里有些什么含义,但总是让她心慌,紧张,就好像自己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就快暴露在阳光之下。
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怪异,就连李善雅在私底下也问过她,江睿是不是喜欢她。她的否认换来的是李善雅不相信的眼神。
到最后,江睿的戏份还没杀青,她就找了个理由让张茹调过来一个助理,自己借口有别的事离开了剧组。
这一别又过去了许多日子,就连韩国某饮品赞助的Secret的演唱会林默都没有参与,要不是她很早就答应柏雨泽,他生日那天她会回上海,估计也不可能那么快再见到江睿了。
艺人过生日,公司通常会安排媒体粉丝参与生日会,所以一般想要和朋友家人一起过生日的都会选择提前一天。
柏雨泽也是如此。他去年过生日的时候有个愿望,就是想在今年生日的前一天能单独和林默一起度过,可惜,实现这个愿望似乎遥遥无期,所以,今天他也就断绝了这种非分之想,和所有好朋友一起庆祝。
林默刚下飞机就直奔他定好的餐厅,就连行李还拿在手里。当得知林默将本来已有的安排推后赶回来给他庆生,柏雨泽更是感动得不得了。唯一遗憾的是,江睿回了新加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不过,江睿有交代苏楠,代他先送上礼物,祝福等到生日的当天再补上。
朋友们出手都很阔绰,知道他崇尚名牌,喜欢败家,无不送上他喜欢的那些东西。收到那么多礼物,他很开心,但最期待的还是林默的礼物。
可是林默竟然告诉他,因为回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他有些失望。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怎么生日没有蛋糕啊?”
苏楠就提议,不如林默就去外面买个蛋糕当礼物吧!
可柳云逸在一边起哄:“就买个蛋糕多没诚意啊!不行不行。”
一群人闹来闹去,最后蛋糕也没买,就这样大吃了一顿了事。吃饱喝足走出饭店,大家不约而同地各自找借口散去,最后只剩下林默和柏雨泽两个人。
“对不起。”
“不如去逛逛,看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柏雨泽吃饭的时候虽然一直在笑,但不像平时那么多话,明显有些不开心。林默倒不是忘了买礼物给他,只是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加上工作忙,就耽误了。见他不开心,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道歉。
这时,柏雨泽忽然就想起了在林默家吃到的那碗粥。“不如就亲手做碗粥给我吃吧!”他虽然已经吃饱了,但还是很想很想那碗粥的香甜,有幸福的味道。
林默想了一下,最终答应下来,但不是一碗粥那么简单,她想给他做个蛋糕,弥补没有礼物的过失,弥补过生日没有蛋糕的遗憾。虽然明天公司会专门准备蛋糕,但那也不过是一场秀而已,林默很清楚。
和柏雨泽一起买好材料,两人回到林默家里。
林默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家里积累着厚厚一层灰。柏雨泽熟门熟路地拿出抹布,将林默推入厨房加工他的生日礼物,自己却充当清洁工,帮林默打扫起来。
那一刻,林默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哥哥在外面打扫,她做好吃的饭菜,生活简单而快乐。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很想感谢柏雨泽给她这样一个错觉,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把满腔的感动和谢意通通做进了蛋糕里。
这是一个卡通钢琴造型的小蛋糕,黑色的琴身和黑键是用巧克力制成,白键是奶油,林默在蛋糕里揉进了桂花蜜,散发出阵阵的幽香。
当蛋糕端到柏雨泽面前,他都傻了,呆呆地瞪着这个好像用魔法变出来的小蛋糕,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从来都不知道林默还有制作蛋糕的本事。
“怎么了?不喜欢?”
“没……没有,只是太意外。林默,你竟然会做蛋糕?”
林默笑了,“很久没做了,但愿味道不要太糟。”
柏雨泽接过蛋糕,很小心地捧着欣赏,心情终于在这一刻达到愉悦的顶点。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开口要碗粥喝,却意外地得到一只这么精致的蛋糕,而且还是出自林默之手。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特别的存在呢?
原本对这段感情有些泄气的他,因为这个小小的蛋糕,又再次充满了力量。
林默拿起一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关上灯。在黑暗中,烛光下,她轻轻地唱起了生日歌,然后示意柏雨泽许愿。
烛光闪烁,映衬出她亮闪闪的眼眸,在柏雨泽眼中显得格外美丽。
可就当柏雨泽闭上眼准备许愿时,门铃响了。
两人都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除了圈内的这帮朋友,还有谁知道林默今天回来了?
林默去开门,看到门前的两个人时,只觉得体内的三魂六魄被吓去了一半。那两个人倒没察觉到什么,其中一个还超级开心地和她打招呼。
“Surprise,江睿本来要明天才回来的,但是为了雨泽,今天匆匆忙忙就赶回来了。就知道你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就过来喽。小默,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今天聊通宵啊!”
跟着苏楠一起进来的江睿风尘仆仆的样子,拖着他的行李箱。其实,他那么急地赶回来,正是因为苏楠说林默会回来。
他很讨厌自己的这些反应,就算想要查清楚林默到底是不是钟雅慧,也不应该对她产生太多的联想,毕竟他现在是和苏楠交往。既然他只是想知道真相,那么他就不该有任何对不起苏楠的想法。可惜,他控制不住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虽然美好的二人世界被他们俩破坏,但柏雨泽也没有太多的不满,反倒听说江睿为自己急着赶回来,高兴得上前捶了他两拳,然后笑着对他说:“你倒挺会赶巧的,是不是闻到蛋糕的香味了?”
这时,苏楠也注意到茶几上的蛋糕,一下扑了过去。
“哇,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林默为什么不愿去买蛋糕呢,原来是买来单独送给你的呀!啧啧啧,这蛋糕还真特别呢!”
“谁说是林默买的?这可是新鲜出炉,纯手工制作,爱心品牌。”柏雨泽有些得意,却没注意到呆立在门前的林默脸色越来越苍白。
苏楠大吃一惊,就连江睿也愣住了。
“林默,你会做蛋糕?”她怎么不知道林默会做蛋糕?好奇怪。
“哈哈,师姐你也不知道哦!林默不但会做蛋糕,熬出来的粥也特别好喝,大概厨艺也是一流的。对吧,林默?”
林默没有说话,站在黑暗中选择沉默。
她不该做这个蛋糕的,就算江睿他们不来,她都不该过多地做这些只有钟雅慧才会做的事。当她决定来上海,决定改名为林默,她就已经把属于钟雅慧的一切都抛弃了,怎么可以再翻出来惹人怀疑?
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瞒不了江睿太久了。
“你还没吹蜡烛吗?那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快吹啦,我晚上赶飞机都没吃饭呢!”江睿表现得很平静,口气中带着玩笑的意味,但是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吃到林默做的蛋糕,因为这是证明她就是钟雅慧最有力的证据。钟雅慧做的蛋糕口感独一无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吃到过和那种味道一模一样的。
苏楠跑过去拉林默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嘴里还在抱怨着她不够意思之类的话,甚至要求以后她的每个生日都要吃到林默做的蛋糕,坚持不让柏雨泽占了上风。林默一直浑浑噩噩的,盯着那个小小的蛋糕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
柏雨泽许了愿,吹熄了蜡烛,客厅的灯再次亮起。
林默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激到,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这一挡,其他三人的目光一同转向她。
“小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苏楠终于发现了林默的不对劲儿,好像自他们进门,林默就没说过一句话。
“该不会又头疼了吧?”柏雨泽紧张地问。他又想起了林默发病那一刻的恐怖。
林默微微地侧过脸,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啊!可能是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有点累。我进去拿碟子,你们等一下。”她站起来,快步走入厨房。
怎么办?该怎么办?等一下江睿吃到蛋糕一定会察觉到的。该怎么解释?该怎么敷衍过去?
她站在水池边,不停地搓着手,力气之大,白皙的皮肤马上就红了一大片。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双手分开。她惊恐地转过头,看见江睿站在她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钟雅慧只要一紧张,就会这样。每次看她把自己的手折磨成这样,我就会很心疼。”
林默的脸色更加苍白。
“是……吗?”她的头真的痛了。
但江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问明摆放餐具的位置,帮她将碟子和小勺洗净拿了出去。临出厨房时,见林默还站在原地,又笑着说:“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你做的蛋糕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他……知道了!终于还是被他知道了。林默忽然觉得很无力,双手硬撑着水池台,才不至于让自己摔下去。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