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转瞬即到，强哥开车送晓雯与萍萍去五角场培训。晓雯因是强哥替她缴的培训费，略感不安。强哥却反过来像是晓雯帮他，一个劲地称谢，说要辛苦她去替他听课、做笔记了。虽然晓雯心里有八九分是明白的，但强哥这样说，晓雯心中的不安也减少了许多。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一去，晓雯和萍萍两人都是下了志在必得的决心，药店果然不准休假，两人就一起辞了职。
强哥有些惊诧于晓雯的决心。
晓雯却说，工作丢了将来可以再找，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差事，如果这次考上了，那就更不值得可惜了。
她面色坚毅，说话的口气如同壮士断腕一般。
培训共有四个白天搭三个晚上，安排得还算紧凑，是包住宿的。因为上海地大，不少人过来听课，要转乘公交地铁，在路上一耽误就得两三个小时，加上晚间也有一堂课，往返非常不容易。
因为担心一早上错过听第一堂课的时间，晓雯和萍萍商量后，打算头一天晚上先住到学校附近，便与培训学校打了商量，请他们代为安排住宿，自己多出一天的住宿费用。
强哥开车亲自送两人过去，找到了学校安排的一家小小的商务宾馆。虽然店堂狭窄，也还过得去。只是门口连泊车的位子也没有，只好绕到远处，终于找到一个车位停了，三个人又步行了十分钟左右，才回到宾馆门口。
晓雯和萍萍从大堂拿了房卡后，强哥替她俩拎了行李，欲送她们到房间，被服务员拦住了，原来由于世博临近，除了住宿在宾馆的人，探访者一律要登记身份证。
身份证那玩艺儿，强哥一向是懒得带的，而驾驶证搁在车里也没有随身放，刚才为了找个停车位，已经走出很远，要折回去拿驾驶证替代身份证登记，往返一趟少说得花二十分钟。
萍萍请求通融一下，强哥也表示只上去五分钟，放好行李就下来。服务员流露出无奈的表情，对强哥解释说，前阵子有家宾馆就因为有一条漏网之鱼进了宾馆，身份证没有登记，结果罚了二十万，还要停业整顿。
强哥了解。对晓雯说：“我就不上去了，你们把行李拿上去就下来，我请你们吃晚饭。”
晚饭后，强哥嘱咐两人出门注意安全，就自己开车走了。
路上，石头打来电话，他要出差去、和强哥说一声。
强哥问，怎么国庆也要忙呢，你们头儿要带你去哪呢？
石头小声说，也不算，头儿的夫人和女儿要去黄山游玩，他陪着去，头儿并不去。
强哥见怪不怪，做领导的司机，其实就是领导一家子的保姆，伺候得好了，真比亲人还亲，不过略感奇怪，为何石头跟着去了，头儿自己却没有携妻女同行。
“这个……”石头是个谨慎的人，人前极少开口，对强哥倒没有隐瞒，说，“头儿和他的小女友飞去了三亚。我刚从机场出来。”
强哥“哦”了一声，说：“难怪我听说司机和秘书都是领导的心腹，果然不假。”
虽然送了晓雯去培训，但强哥心底仍然是不赞成她去的，潜意识觉得那些培训是自欺欺人。并非考试都是成绩说了算的，综合实力很重要，实力，说的是实际的力量，顾名思义，现实中，你有哪些关系是给力的，那才重要。
培训，则真的不重要。
至少，强哥是这么认为的。
横竖这几天没什么事情，石头不在，自己又缺了那种出游的心境，便用大扫除来打发时间，将石头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
10月1日国庆节，对晓雯而言是个印象深刻的日子。
她和萍萍早早地退了房，交了两百元房钱（学校果然没有在住宿费上宰人），而后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打发肠胃，就依照服务员的指点，直线步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学校安排的教室。教室借在一座大厦的十六楼，听说隔壁楼里还有另外一家培训学校也在开班，培训机构的名字也只一字之差，连大厦的保安也搞混了，晓雯和萍萍找到别人的教室里，一看早就坐满了人，踌躇间报了名字，才发现弄错了。只好折了回来，好在她们出来的早，也没有迟到。她们原打算早点到了，可以占个前排的座位，没想到，来听课的人早就到了大半，和她俩怀着同样心思的大有人在，生怕坐得远了偏了听不清楚看不真切白白浪费了三千大洋。
不过学校是按照交钱先后拟的学号编排的位置，倒也相安无事。
上课的时候，晓雯目不转睛，认真听讲，笔下也记得飞快。萍萍见晓雯这么认真，也不敢懈怠。
下了课，有几个人过来安排学员去各自的宾馆。一个班里三十多号人，分散在四家宾馆。
晓雯和萍萍是一块报的名，被安排在了同一家宾馆，正好做伴。等她们跟着一位工作人员到了下榻的宾馆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宾馆，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旅店，还是袖珍型的。好在离教室并不太远。底楼开着一家通宵营业的“麻辣烫”，背街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正宗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爬到二楼，便出现了一个局促的柜台，这就是前台了。
虽然只是一家私人小旅社，但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每个入住的人都要将身份证拿出来扫描。冗长的入住手续过后，晓雯和萍萍终于拿着一把钥匙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萍萍忍不住说，这里居然连房卡也没有，还是用的钥匙，你看，这钥匙还是铜的。难怪我们这么几个人要分四个地方住了，实在是地方小，挤不下人。
房间里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单有些残破，上面还沾了一些可疑的斑斑点点，卫生间的抽水马桶连水箱盖也没有。晓雯打开墙边的衣柜，一股霉味迎面扑来，被惊的不只是晓雯，还有柜内壁角的一只小强，柜门一开，就快速地逃离了。
萍萍有些忿忿，交了那么多钱，住的还这么差，真是剥削，昨天已经觉得那家商务宾馆有些简陋了，没想到一对比，昨天那家称之为五星级都不为过。
晓雯反正是随遇而安，萍萍却忍不住，见房间里没有电话可以拨给总台，索性跳起来冲下楼去，希望总台能给她们换一个房间。
服务员不耐烦地说，都住满了，换什么换，再说，哪个房间都差不多的。
只好作罢。
萍萍肚子不舒服，急着要用卫生间，那扇门却怎么也合不上，只好虚掩了。等她完事后要冲马桶，见水箱一侧的拉环是坏的，于是急中生智，将手指伸进水箱的水里，扯了一下连接水塞的杠杆，没想到只扯到一截尼龙绳，一拉，居然断了。
萍萍的抱怨没有影响到晓雯的情绪。晓雯想得很开，她说：“比我们租的地方，这里也不差了。”
“可我们花了三千呢，坑爹啊。”萍萍想想就肉疼。
“条件差一点，才能逼着你奋斗，要迟到了，快走吧。”
天还很热。
下午的课，有几个同学已经趴在桌上了，萍萍也拿了教材作掩饰，睡得迷迷糊糊。晓雯精神抖擞，一点倦意都没有，花那么多钱来这里睡觉，还不如在家里睡了。何况，这钱，还是强哥替她出的，她要对得起这份学费，回去将听到的再转述给学费的主人。
课间休息的时候，晓雯从同学们的嘴里，才了解到“萝卜”之类的术语。来听课的同学，或多或少是有些门路的，都是传说中或者自以为是“萝卜”的一群人，抱着只要笔试上线，就一定能录取的信心来的。否则，也不会孤注一掷，多花钱报协议班了。
“萍萍，你家里究竟有没有门路？”晓雯问。
萍萍有些言词闪烁。以前晓雯问她，她总会说，我哪有什么门路啊，还不是和你一样。倒是眼前这些同学的坦然和淡定，激起了她的虚荣心。
于是，萍萍说，如果上了线，家里多少也还有一两个亲戚能够找找。
晓雯是外地人，指望亲戚是指望不上的，就连个有盼头的朋友也没有。
晓雯有些懊恼，她早该料到，萍萍为什么一心要报协议班了。像她这样毫无关系，却也挤进这个班，就有点贻笑大方了。若真要参加培训，也可以少花点钱，报普通班就可以了。
“你反正是帅哥出的钱啊，有什么可心疼的呢。”刚刚睡醒的萍萍这么安慰晓雯。
晓雯别无他法，既来之，则安之。事到如今，唯有尽力一搏了。
等到培训期满，晓雯的笔记本上已经记得密密麻麻，教材上也画了不少波浪线，标满了五角星和三角包，老师强调的重点，几乎让学生把整本教材都画上了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