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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向日葵(五)

玄及没有回答三七的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温柔而热烈,仿佛要把她此时无声沉默的原因都带走般,也顺便将这几日不曾见过的面都通通补回来。他痴迷她卷翘的睫毛下镶嵌的黑色水晶,太清澈找不到一丝杂质,玄及眼神微微换了情绪,所以才没有他的身影!

关于迷路这个问题,它的答案玄及也无从答起,好再此时他的出声也不存在意义。玄及苦笑,持续的沉默在这时候想必也不会觉得突兀,毕竟现实中这个空间只容得下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三七眼眸低垂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海底是不会有美人鱼的,是不是?”她的语气听起来那么无力,惹得玄及蹙起眉头,“为什么呢?”“小美人鱼已经变成泡沫飞走了,原来是有的,可是后来再也不会有了,我知道的,她们都是假的,海底也不会有她们唱歌的声音,可是我就是想去相信,尽管我也听不见,甚至看不见泡沫的痕迹。可是,只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罢了,商陆哥哥。”

也许是三七打扫卫生消耗了太多精力,自言自语的说着说着就靠着玻璃渐渐的就进入梦境。玄及很喜欢听她的自言自语,听她的那个小小世界,即使天马行空,无边无际,但是她可爱又细腻的小心思让他无法抵抗,听着听着就越发的想要倾尽全力也要维护她的那个小小世界,她是大海里载满美好愿望的漂流瓶,属于无忧无虑。

可是如今,透光她水灵灵的眼睛,他看见她的小小世界满目疮痍,失去了壁垒,面临着摇摇欲坠的危机,她的语气那么惋惜,听得玄及心里一阵揪疼。“是谁那么不懂得保护你?是谁告诉了你如此悲伤的结局?是谁愿意爱你却不愿意爱上你的全部?”

新年的钟声终于年复一年的将大家敲醒,随着成长搁浅的是愿意去相信一个童话故事的勇气。相信童话故事的人并非就活的不现实,所以也请不要勒令她从那个世界里清醒,因为她醒的比任何人都早,只不过无畏的选择了一种别人都不敢铤而走险的慰藉。

她分得清不一样的世界,她注定就会有两个互不打扰世界,她把最美好的都寄存在那个平行的意识里,而你却怎么忍心,要她割舍掉一部分自己来将就你?商陆,你这不是为了她好,是你根本就没有下定决心。

玄及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眼神幽深,转头时不经意的看见三七的睡颜,她睡着的样子便诠释了岁月静好的样子,玄及一扫阴霾,情不自禁的笑起,“傻丫头,你睡在这么窄的地方,也不怕翻身的时候会掉下去吗?”玄及话还没说完,三七就以实际行动验证了玄及的猜想。

玄及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站到三七的身边,在三七掉下去之前让她能靠着自己,玄及看着三七的头顶笑得无可奈何,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你呀!如果我不在,你怎么办呢?你就掉下去了,傻丫头!”三七睡着了,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是睡梦中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是有融化冰雪的本领。

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不动,玄及也有些累了,不过看着睡的如此安心的三七,这样站着一直给她靠也算不上问题。一阵舒缓的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三七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玄及对于这种突发的状况异常冷静,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突如其来以至于习惯了这样的“不怀好意”。

看着三七慌慌张张的找着手机,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玄及心疼的想要替她拍拍后背,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不过她已经醒了,于是他的一切就变成了梦,他的现实太短促了,一晃而过,回忆起来就只有瞬间片刻而已。

“喂?商陆哥哥?”玄及看着三七笑容满面一时有些欣慰和苦涩充斥胸腔,他总是这样的矛盾。“橘络,你在哪里?”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急促,“我?我在青葙别墅。你回家了吗?”她语气轻快,玄及都听得出三七语气里的小希冀,只可惜最该听见的人却将它忽略了。

“你在青葙别墅?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三七看了看窗外,“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吧!雨还没停。”看着三七逆着光线的小小身影,玄及轻笑,原来,竟是我把你留住,困在了这里吗?还真是弄人。“我叫人来接你。橘络,我最近很忙,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你什么都没说就只说你要出门,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对不起!”商陆有气无力又似乎是极累的声音让三七内疚万分。可三七不会知道,她如此的模样看在玄及的眼里也是油然而生另种心情。

“那我回学校了,司机来了你就赶紧回来,不要乱跑了!”三七听着听筒里有些不太耐烦的声音一阵委屈,他似乎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好想说她并没有乱跑,今天是周末,平常他有空他都会陪她来的,可是她知道,商陆哥哥也很累的,她应该体谅他才对,有好多话要说,不过最后脱口而出时,还是把一大堆话都变成了精炼的几个字。“好,我知道了,商陆哥哥。”

这算不算得上一种妥协?玄及坐在三七的身边,逼不得已的无动于衷。

挂断了电话,三七有些力气被抽尽的无力感,抱住自己,“商陆哥哥你变了好多,是不是我对于这样的状态太执念了的缘故,所以你明明很认真的在生活,可是我还是多事的对你的改变无法接受,每个人都会改变的,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这种话一听就很傻,可是偏偏我就是习惯了活在同样的节奏里面。我变得好坏,商陆哥哥,自己不想变,一意孤行的活在过去,还执意要将你也留在停滞不前里面。”

“三七,这不是他的错,自然也不会是你的错。本来这种飘渺虚幻的命题就解不出来所谓的正解,我们都是在彼此的相互适应中一起成长的。没有谁对谁错。”他想安慰她,可即便开了口她也听不见。竟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想着刚才的一通电话,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虽然想见的时候也能见,就是安慰不了这阵失落感,玄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掩饰此时的心情。

“不下雨了?”趴在玻璃上,“你还真是阴晴不定啊!”三七轻声一笑,“什么时候停了雨,我竟然都没发现。”她皮肤白皙,笑起来清雅绝尘,身穿着淡色的衣服衬得她更宛若落入凡尘的精灵般,不可方物。玄及看着她,笑得就像个傻瓜,“是啊,不下雨了!我阴晴不定?你这个小没良心。”

三七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你悲伤的时候我也不好过?”玄及一愣,“怎么了?”“我可是下了多久的雨,就生了多久的病呢!”“怎么会生病呢?”玄及语气焦急,看着三七有一阵没有反应才失笑,“我都忘了你听不见。”“说起来也不能怪你啦!我就不该去玩雨水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可恶!”三七笑着望着天空,“真是的,自己要出去玩雨还怪你,你可太冤枉了!”

玄及就想这样待着,多一分多一秒都好,不过接她的车还是来了。看着熟悉的车牌出现在视线里,三七锁好了门离开,见到开车的人竟然是舒伯,心里一阵喜悦,除却舒伯自己熟悉之外,还有就是为着她商陆哥哥的贴心。“舒伯!”“小络啊!等很久了吧!这时候路况不太好!”“没有没有!天都不下雨了还要您来接我,我也真是的,出门都不考虑周全。”“不管你去哪里,只要你一个电话,舒伯我就过来接你!”两人在车上笑开,舒伯是看着三七长大的,和商家的人不同,舒伯是三七爷爷之前的司机,看着三七就像看自己的小女儿一样,有亲情。

不同于车里的欢声笑语,站在扬长而去的汽车后面,玄及就像被抛弃了似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越来越远的不可及,落寞凄凉,每一次看她离开就有一种再也见不到的恐惧,他从来都是个患得患失的人,不凸显这一特性只不过是在乎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和舒伯说了两句,三七就开始静静的看着后视镜发呆,她很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的,如果不是舒伯来接她,她肯定也不会坐在副驾驶座上。舒伯无意间看到三七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女孩子长大了自然有心事,只是见这样子,不会是被谁欺负了吧,“小络啊!你舒伯也没读过什么书,讲话也直接,你不会被欺负了吧?同学们都有好好相处吗?受欺负了一定要告诉舒伯!”

三七猛然回神,不着声色的拉回自己的情绪,笑着摆手,“怎么会呢舒伯,你放心吧,我只是没什么事情做,看看镜子里的景色而已,我还从来没从镜子里看过这条路,原来走路的时候总是从远到近这次从近到远也挺有韵味,之前总是坐在后面,突然发现坐在前面时,看见的风景更好些。”舒伯没再说话,原来只是想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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