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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英雄迟暮

神王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睥睨着羽月夕,整个宫殿虽然站满了神将,可是羽月夕还是觉得一阵阵凉风袭来,显得空荡荡的。

“你为什么回来?”神王冷冷地看着羽月夕,眼底却有一抹异样的色彩在流转。

“你不准我回宇渊,却又不见踪影,我自然回来找你。”羽月夕的语气冷静得听不出一丝起伏。

神王微微一笑,心底暗道,骗人也不会编一个好听一点的理由,随即道:“既然来了,在神王宫中,我定护你周全,等这件事一了,便送你回宇渊,你看如何?”

羽月夕正求之不得,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

神王退朝之后,便到了羽月夕所在的明宫,屏退了身边的随从,轻轻敲了敲门。

羽月夕已经等了很久,此时见神王前来,忙站起身来,开了门,将神王让进了房间。

神王气色有些灰暗,脸上极力掩饰的悲哀又渐渐浮现了出来,除了悲哀,他的脸上还布满了难以言明的疲倦,那是一种人到暮年,看破世间万事万物所显露出来的那种特别的疲倦。

羽月夕倒了一杯茶,递给神王,淡淡开口道:“累了就好好休息。”

神王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一抹欣慰,他苦笑道:“休息?我大约三百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羽月夕难以想象,统领众神的神王,竟然会如此可怜。

神王缓缓摇摇头道:“小丫头,你现在是不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非神族,你为什么要救我?”羽月夕目光灼灼,忽然问道。

神王将手中的茶仰头一饮而尽,缓缓开口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想帮你,只是不想你落在迦亦手中,更不想创世之神的长生石被他夺去。”

“迦亦?”羽月夕迷惑道,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此人很是神秘,却又不知为何连神王都会如此忌惮。

“不错,就是将你射伤的那个少年的父亲。”神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已经记不清多久了,他便誓死和我为敌,其实你看到的神界,已经四分五裂了,总的说来,共分为了三大势力,珞玑,迦亦和我,珞玑倒还算可以控制,被我发配宇渊了,可是迦亦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有自己的神将,在遥远的漠崖城自立为王,号称漠崖城主。”

羽月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刚才珞玑明明就在城外,为什么你不立刻将他抓住,非要等他走了再去搜捕呢?”

神王目光一暗道:“我老啦,打不过珞玑了,只能靠智取,珞玑虽然勇猛,功力强大,可是却没多少计谋,对付他并不难,最让我担心的是迦亦……”

说完神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忙用手帕捂住了嘴巴,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收好,羽月夕分明看见,手帕上明明就是斑斑血迹。

神王无奈地笑笑:“真没想到,到最后只能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说心里话。”

羽月夕也很能理解,坐在神王的位置,神界的每一个人他都不得不提防,现在的神界既有内忧,又有外患,神王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刚才在宫外的那个少年,便是你想要见的人?”

神王喘了一会儿气,忽然间问道。

羽月夕点点头。

“他身上的力量很有些问题,应该不是他自己的吧?人族的身体竟然能承受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倒还是真的罕见。”

羽月夕心中一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瑾瑜身上的力量是来自魔君的?按理说魔君既然派瑾瑜来夺走珞玑的炎神剑,最起码和神界的关系不会很好。

神王不再说话,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过头来,看着羽月夕道:“今日给你说的话,你要烂在心里。”

羽月夕对上了神王那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光,不禁心底一阵震动,微微点了点头,神王这才回过头去,出了明宫。

到了下午的时候,宫外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尖啸,羽月夕一听,顿时喜上心头,忙跑出门去,果然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个巨大的白色身影。

“雪獒!”

羽月夕提着裙子就向宫外跑去,可是雪獒却被十几个神将团团围住,正在低声地咆哮着。

那些神将见羽月夕到来,又看到雪獒对她十分亲昵,才露出一个缺口,将雪獒放进了宫中,雪獒一见羽月夕便扑到她的身上,不停地拿舌头舔着她的脸颊。

众神将看得呆了,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堂堂一品神兽为何会选择一个身上没有半点神力的人当主人,个个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羡慕。

有了雪獒的陪伴,羽月夕在神王宫中便不觉得无聊和烦闷,有时候她会忽然间想起慕容瑾瑜,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取得了炎神剑,她日日夜夜盼望着慕容瑾瑜回来接她回宇渊,可是一连数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这几个月里,神王的病,也越来越重了,到最后竟然直接卧床不起。

这天,镇魔侯前来求见。

“怎么样了?”神王躺在床上,苍老的脸上满是苍白的神色,嘴唇上像是结了一层白霜。

镇魔侯微微一拜道:“魔君那便暂时没有异动,只是他派出来的那个人,近些天忽然间失去了踪迹。”

神王微微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去,将手搭在镇魔侯的肩膀上,声音中满是苍凉:“你多加留意,此人不简单,珞玑那边,怎么样了?”

“他还在整个神界漫无目的地寻找,有几次他想来毁掉神王宫,被我制止了。”

镇魔侯的声音顿了一顿,又开口道:“但是他越来越怀疑您就在神王宫中,我担心他迟早会回来。”

神王缓缓摇摇头道:“没关系的,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故意放出神将搜捕他,目的就是在这里。”

镇魔侯有些疑惑,低声道:“请神王明示。”

神王缓缓摇了摇手,不再说话。

镇魔侯退出神王寝宫的时候,刚好碰上了院子里的羽月夕。

羽月夕早已经见过他前来向神王禀报几次,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镇魔侯缓缓朝羽月夕走去,羽月夕假装并未看见他。

“在神王宫中,可还住得习惯?”

镇魔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羽月夕回过头去,看到了他那张让人惊惧的面具。

“侯爷别来无恙啊。”羽月夕轻声道,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雪獒。

羽月夕本来以为镇魔侯和珞玑是站在一起的,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又见到他频繁地前来拜见神王,再一想到他的名号,镇魔镇魔,难道是镇压魔君?心底渐渐对他起了戒备,她很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简单。

镇魔侯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我在神界查探的时候,发现慕容瑾瑜不见了。”

一句话,就将羽月夕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之前他一直在追寻珞玑,珞玑又在追寻神王,然后有一天,他们又打了一架,当我赶到的时候,珞玑还在那里,可是慕容瑾瑜却不见了。”

羽月夕心底一紧,忙道:“你都没发现他的踪影?”

镇魔侯缓缓道:“没有,整个神界都已经没有了他的气息,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去了魔界,珞玑的炎神剑,被他抢走了。”

羽月夕越听越心惊,心底的失落渐渐涌了上来,瑾瑜明明答应过她,得到炎神剑就带她回宇渊,可是现在,他竟然了无踪影,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转瞬即逝,她摇了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的猜疑都全部打散,心底又莫名其妙地坚定起来,不对,瑾瑜一定不会抛弃她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镇魔侯见羽月夕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欣喜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缓缓道:“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羽月夕眼前。

羽月夕怔怔地望着镇魔侯消失的地方,眼前竟然出现了慕容瑾瑜的幻影,慕容瑾瑜正在朝她挥手,满脸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意,正在朝她缓缓走来。

忽然间一阵风过,无数缤纷落英迷乱了她的眼睛,慕容瑾瑜的影子消散了,化作了一片片花瓣,落在了地上。

羽月夕缓缓回过神来,无奈地摇摇头,此时才忽然间警觉,已经是满脸泪痕。

一直到晚上,羽月夕的心里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一方面她担心慕容瑾瑜遭遇什么不测,另一方面她又更加担心慕容瑾瑜会抛弃自己,将自己一个人留在神界。

思来想去,一阵倦意渐渐涌了上来,羽月夕缓缓趴在了桌子上,感觉到眼皮无比沉重,眼前的油灯的光芒越来越模糊,最终变成了一片黑暗。

梦里,慕容瑾瑜站在繁花盛开的山丘,微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将他额头上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吹得一阵荡漾,他正朝着羽月夕微笑,他的身边蜂蝶环绕,他浑身闪着微光,像是天神下凡。

羽月夕看得呆了,缓缓走过去,却发现脚下异常沉重,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两根巨大的黑色铁链拴住了,铁链的触感那么真实,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这是梦境。

当她在次抬起头的时候,猛地发现眼前的慕容瑾瑜浑身散发出一股黑雾,伴随着那黑雾散开的是无尽的死亡气息,他的面容渐渐隐没在了黑雾之中,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成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幽灵,巨大的兜帽之下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

羽月夕猛地惊醒,烛光犹自摇曳,可是她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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