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月已经泪流满面，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
周元基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他深爱了一辈子的女子，终于是打算把心中所隐藏的一切都说出来。
“卿月，其实朕一早就知道，你嫁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朕也知道睿儿并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但即便是如此，朕也仍旧当他是亲生，你想回鲜卑朕可以让你回去，但睿儿必须要给朕留下，朕还指望着他来继承大统。”
元卿月一脸诧异地望着周元基，几乎是瞬间她看着眼前的周元基，已经惧怕到浑身颤抖，双手紧紧相握，半响才缓缓开口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卿月，你也不必再隐瞒朕了，朕其实一早就知道，在朕娶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怀有身孕，但朕依旧还是娶了你，朕其实早就想得很清楚，北魏的江山迟早要交到睿儿手上，不为什么，正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朕只想立你的儿子当太子。”周元基说着，突然间又重重地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朕有时候觉着，人活着总得做一些傻事，朕未曾想过将这些事告诉给任何人，你放心，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睿儿真正的身世，朕早就在金銮殿的正大光明匾后面留了遗旨，一但朕驾崩，睿儿便是北魏的皇帝。”
周元基今日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元卿月听在耳中都像是惊雷阵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周元基竟然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既然陛下早知我已经有身孕，为何还要娶我？陛下早已得知睿儿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还要执意立他为储君？他身上没有北魏的血脉，他是鲜卑人，他如何能做得北魏的皇帝？你们汉人不是最在意血脉吗？不论如何说，睿儿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他能够平安地活着，只要平安地活着便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睿儿的性命。陛下，我求求你，你就放过我们母子吧，放我们一起离开，就权当我们已经死在了这皇宫之中吧。”
心痛，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元卿月说出的这些话半真半假，决绝的话这些年来她对周元基说过很多，但今日说的最为违心，她是不想离开北魏的，不想离开周元基的身边，这么多年来她苦苦支撑着也就是靠着偶然间能够再见到周元基一面这样的信念。
为何人生在世会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元卿月内心觉得无比绝望，她真的从未向老天爷奢求过什么，可今日她真的想让老天爷能够给她在选择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在那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去打猎，这样的话她就不会遇见周元基的车队，也不会在后来为了去见周元基一时匆忙跌落山崖被山民夺了贞操，这段记忆这么多年来一直来来回回地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么多孤独的夜里，陪伴她的也就只有这段像利刃一样插在她胸口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
“朕心意已决，你是知道朕的脾气的，这么多年来，朕所做的决定什么时候反悔过？睿儿，朕一直待他视如己出，只要你不说朕不说，这普天之下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身世，他永远都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一直以来之所以没有立储，为的便是不想过早地把他置于风口浪尖，所以这么多年来，朕只能冷落你们母子，以为这便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时至今日，朕才明白，原来都是朕的错，如果朕能够早些告诉你这些话，兴许你就不会如此决绝。”
周元基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心也像从万丈深渊跳下一般，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又有一种惋惜的遗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在这乾清宫之中，他与元卿月真心相对，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心头多年的话，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周元基头一次觉得浑身轻松，似乎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元卿月别过头双手捂住半张脸，她纤细的手指之后是一张已经泪流满面的脸，这个她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原来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在守护着她，他们是如此相似。
或许，今日她也应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应该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思及至此，元卿月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哽咽的声音说道：“陛下，这些年来我一直说着冷落你的话，这些话都是违心的，每次你从颐华宫离开我的心都像刀割一般，可我只能这么做，这后宫中有太多人想要睿儿的命，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睿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元卿月简单的几句话便让周元基原本已经如死灰的心再度复燃，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卿月，你说的可是真话？”
元卿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我今日所言皆是真话，绝无半句虚言。”
周元基朝着元卿月张开双臂，元卿月犹豫了片刻，起身坐到周元基身侧，靠到了周元基的怀抱中。
“你在朕面前不必称自己为臣妾，朕听你自称我就挺好的，这样显得我们，不生分。”
周元基在元卿月耳畔轻声说着，是啊，这么多年来他盼望的就是元卿月的不生分，盼望的便是她能够把他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周元基一直求之不得，如今突然如愿以偿，这从天而降的喜悦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元卿月紧紧抓住周元基的衣服，蜷缩在他怀中，无比动情地轻声说道：“睿儿如今已经这么大了，我如今也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实则不该如此任性，但陛下，我嫁给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没有任何人强逼我。可现如今我只希望陛下能够放我们母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陛下可否能答应我，不要立睿儿做储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