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以平常之理,定然说服不了风吟艳,于是便弱化自己,以期能够跟随在风吟艳的身边。
……
“我,算不上一名真正的剑客。”
“这么说你答应了……”
咳咳咳。
头越垂越低,风吟艳久久的沉默,令她好不容易方才提起的勇气瞬间消逝一空,可许久后猛然间听风吟艳如此回答,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她,立刻兴奋的扑向风吟艳,双手死死的扣住风吟艳的肩膀,宛如她若是不抓紧,那么这昙花一现的消息便会随风而逝一般。
还是当她听到风吟艳的喘咳声后,这才想起风吟艳尚还带伤在身,红着脸把手收了回去,但依旧是红晕着小脸紧张的看着风吟艳,终于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我答应了薪焰,要还给他一个平安无事的姐姐,若是你走了,我可拿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他在牢狱中未曾吐出一字,何曾答应过薪焰什么事情。
二人相互凝视,心照不宣,只有窗外一轮月儿,悄然从云层中吐出了半截调皮的脑袋,皎洁的月光如同两颗纯净的心儿一般,将它的光华轻柔的沐浴在一株人世间最动人,又尚未吐露枝芽的花蕊上……
“嗒。”
一脚踏在青砖上,展臂舒指,松腰沉胯,一道削瘦的身影在太阳未升之际,已然在庭院中舞动的起来。
一招一式,虽说不上多么行云流水,但施将起来,亦是有一套赏心悦目的韵律美,眼随手至,心随意达,宛如那能于掌上作舞的凌波飞燕,举手投足间莫不圆转自如。
“咦,阿风,你要出去吗?”
当她施展开下一招式,搂膝拗步之际,扭头恰好看到风吟艳背着一个小背篓准备外出,她那圆扑扑的小脸,因为打拳而开始泛起一抹莹润的光泽,发鬓两侧,还淌着几滴精英的汗珠。
她如今所打的拳法,正是风吟艳昨晚授与她的太极拳,经过一晚上的交谈,虽然年纪稚嫩的二人不懂得发生了什么,虽然窗户纸尚未捅破,但二人的关系再度亲近的一层,不过与昨天激战武飞涯时不同,风吟艳教她的,是养生太极拳。
而风吟艳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精神面貌也已经好了许多,此刻他所做的准备,正是为着治愈身上的创伤:
“啊,是阿,我准备上山采药。”
“采药,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还有一些钱的吗?”
看着风吟艳忙碌的身影,薪翛然依旧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跟不上风吟艳的节奏,忽扇忽扇的大眼睛,似乎思考了这个问题,又似乎没想。
“那点钱只能应付日常花销,治我身上的伤根本不够。”
“啊……那怎么办?”
听了风吟艳的回答,薪翛然此时方知他身上的内伤有着多么严重,心中焦急的她,却实在是束手无策。
“你在这呆着吧,我去镇外的青山上采些药材回来,那波人可能还会回来,到时候掌柜父女,还要你来照顾。”
“我……我行吗?”
“那套拳法你已经熟悉了,一般人对你而言基本不在话下,只要不是武者境的,你自保应是有余的。”
根据他义父所说,太极拳分为养生与战斗两种拳路,但他义父曾说过,这套拳法是他义父家乡的一位先贤所创,他义父的家乡根本没有灵气一说,所以养生太极基本上没有太大威力,换句话说,由于这个地方的天地之间多了一股灵气,所以便使得养生太极也具有了一些威能。
而风吟艳之所以先教薪翛然养生太极,也是因为薪翛然一是以前从未接触过武学一道,没有武术的根基,二来也是因为薪翛然在那天牢之中压抑的太久,身上多多少少留有一些上市,需得先把这些淤积在身上的旧患清除干净,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那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
与薪翛然分别后,风吟艳先是去大堂询问了掌柜这方圆的群山走势,后又让店小二送了些饭食回房间后,这才向外离去。
虽然掌柜的答应免他三天食宿,但他们要前往帝都,也是整个大柳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消费绝对不便宜,他们又没有经济来源,钱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当店小二把饭送进房里时,发现薪翛然正坐在桌子上发呆,眼角还隐现湿痕,可想要变得强大,终究非一日之功……
呼~呼~
随着日趋正午,整座青山也快被风吟艳爬了一半,虽说背篓里的草药量逐渐丰富,但他的体力亦随之大量消耗,于是便选一树荫遮蔽的阴凉之地,席地而坐练起了呼吸吐纳的筑基法门。
《天龙八音》经过他的研究改进,开始逐渐的融入到了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正气歌》亦是时不时便在脑中回想,这两部功法已经不需要在刻意修习,而至于道家的《金口玉言》更是半点也焦躁不得,只能顺其自然。
这三部功法虽无强大的攻伐能力,但对于调理风吟艳的体能素养却是有着极好的促进,不过风吟艳此时进行修习的,乃是当日那名老者赠与他的真正的修炼法决《拔山决》。
他已经开始踏入了这方土地,必要的自保手段是绝不可或缺,就算他体内的潜能在如何强大,若是不挖掘开发,也只是徒劳无用,不异于空有宝山而不入,虽然他不知那名老者为何会赠与他这部法决,但他以细细浏览并推敲过,这部法决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拔山决》是关于武者境的修炼法决,可以直通后天武者境九重,当然这对于风吟艳而言还是太过遥远,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凝聚体内的第一缕内息并可以灵活的进行操控,达到内息自存,气若游丝的后天武者第一境,也就是武飞涯的境界。
可无论他怎么做,每当他想要按照功法上的记载进行修炼时,总是会出现一股心悸感与头脑嗡鸣,令他气息紊乱无法自控,若不是长久修炼《金口玉言》令他身心澄静,按住焦躁,恐怕他早已气冲穴窍,走火入魔。
“果然不行,身上这副枷锁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以精进。”
闭目禅定的风吟艳缓缓睁开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
原来他身上的枷锁镣铐,不单单只是为了束缚住她,同时也能够对他的修习进行影响,使他无法自如的调动体内潜能进行修炼。
人体有三穴,伏下气海钳龙虎,胸中紫宫穷山岳,眉心祖窍参星河,武者境所修,便是气海穴,文士所修,为祖窍穴,但无论是何种修行,都与人体内的精气神息息相关,如今他精气神被束缚住,无论修什么,都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铛~铛~
就在风吟艳席地打坐,闭目养神并心中暗暗思量如何解决身上这些问题时,偶然间耳边传出一声洪钟大吕的钟声,在这酷热的天气之中,为这宁静的山野徒增一抹清凉。
静静的听着这阵钟声,风吟艳的呼吸亦是悠长绵缓,此时风吟艳方才想起,听掌柜之言,这山上似乎有一座寺庙存在。
不过这也不奇怪,儒释道作为当今文综三大显学,门徒便天下,便是王城之内亦多有此三大显学流派的门徒为官当职,山上偶有一间道馆寺庙之内的,亦不需奇。
可当风吟艳思虑解决身上枷锁之办法无果,转而静心禅定时,突然间,气海处隐有热流窜动,配合着这大吕钟声,竟是隐隐与之相配,这一情况,使得风吟艳心中惊喜交集。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是出现一瞬便飒然消失,令风吟艳当即睁开双眼,凝眸远望远处那隐于山腰,若隐若现的古寺。
说一会儿道,讲一会儿禅,三家配合本如然,精微妙演全万法,只因慈父盼儿安……
只不过此时,风吟艳想起的并不是他义父,而是另外一个老者:
‘难道他也在这里?’
《拔山决》本为他所赠,若他不在此,又如何能够引动他体内的气感,那股热流便是修出内息最明显的标志,也是步入修炼殿堂最为重要的前提。
虽然这股热流不过是一闪即逝,可风吟艳依旧牢牢的记住了那种感觉,耳中听着这庄严肃穆的钟声,感受着风拂过花草植被所带来的勃勃生机,这一刻,他的心中无比平静: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墓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身咽威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席地而坐,凝神定心,不知何时,藏于怀中的剑笔已悄然握于手上,凌空而字,心随意转,字随手成,随着手腕的翻转,一颗颗斗大的金字在风吟艳面前凌空显现,待得字落,诗篇金光大湛,在这正午阳光的陪衬中,宛如另有一****日从风吟艳手中冉冉而升。
字落而诗成,待风吟艳停笔之时,他清晰的听见体内一声明显的破碎声响,有如碗裂瓷崩,原来不知何时,那束捆在风吟艳脖颈与腰间的枷锁镣铐,已然四分五裂。
顿觉身体一轻的他,宛愈乘风归蓬莱,展翅游北海,好似肋生双翅,脚可腾云。
虽只是卸去身上束缚住两倍重力而一时所产生的错觉,但风吟艳依觉心中气血激荡,豪气顿生之下,伴随着一声震彻云巅的龙吟高亢之声,昔日那道金龙虚影再度盘旋在风吟艳头顶,倚天而望:
“昂~~~”
如今这道金龙虚影,乃觉风吟艳气血激荡而自然化出,与那一日被迫不同,而今的这道金龙,双目如镶橙钻赤瑙,流光溢彩,两颊龙须飘扬,一双龙目溢光如柱,仰望长天,龙吟阵阵,久久不曾消断……
客栈内,一道削瘦都人影双手合十,闭目祈祷,可此时,她已是愣然无语,两颊生泪:
“成功了,他终于成功了……”
镇内,一间明亮的殿堂之中,人头攒动,高位之上金袍人拍案而起:
“天现异动,必有奇宝降世。搜,就算把地皮给我翻过来,也要把它搜到!”
“是!!!”
台上人音如狮吼,台下人面色激哄,而在这一众人旁,武飞涯隐于暗中冷眼旁观,忽转眼望向天外,奇特的是,窗外阳明空澄,一片万里无云之景,可他们的耳边,却回想起阵阵异兽咆哮之声,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之前在客栈中能与他战平的那个小孩子身上去。
原来,风吟艳实力有限,他所发出的这道虚影,只能由他自己看到,而那声声龙吟,其实乃是自他口中传出,所以镇内众人才能听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