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提议吊塑料扣板天花,其理由是塑料扣板比木夹板省钱,色质好,无须油漆。而我认为木夹板比塑料扣板牢固,与砖木结构的房屋、木制家具是和谐的,红木夹板油漆成木本色要比塑板漂亮。妻子竖起脖子,瞪起眼睛,两个字:“不行!”我这人是个择善而从的人,且能从善如流——免气作。
我开始扭转自己的思想了,还是妻子说得对,并且在心里寻找塑板天花的好处来。
天花者,房顶装饰板也。它不是房屋不可或缺的构件,属于装潢的范畴。改革开放以来,老百姓的生活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哇!八十年代,就丰富了“菜篮子”,把衣着说成人体包装,美轮美奂的广厦如雨后春笋,小汽车开进了寻常百姓家。但是,静观冥思,就全体中国人来讲,眼下还只是解决了温饱,开始美化“住”了,换言之,到了建房阶段。这倒不是说,老百姓缺“住”,而是说他们已在提高居住质量上下功夫了,于是,“吊天花”应运而生。
在经济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主张为国家大型建筑吊天花的,当代只有一人,那就是周恩来!共和国刚刚建立,翻身做了主人的人民群众,需要一个共商国是的地方,人民大会堂拔地而起。周恩来对会堂的顶部,提出了自己的构想:繁星烘托红五星,象征民族大团结。这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凝聚力。
我家的住房是单位分配的平房。我现在也要吊天花,目的有两:美观,温馨。古人把物质生活概括为“衣食住行”,“衣”排在当头。饭可以不吃,但衣服千万不可不穿。对于老百姓来说,其物质生活是极其简陋的,衣褐褴褛,粗茶淡饭,草堂茅庐,出门一双量天尺。最难应付的是“住”。陶渊明的“八九间”草屋,是靠父辈做官的“恩荫”,否则我不知他在何处过夜;杜甫身居床头漏雨的草堂,但他能为天下寒士而忧,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的疑问;归有光栖身的项脊轩,是封建大家庭分崩离析的份得,居住其间“亦多可喜,亦多可悲”。从我所见的古代文献中,我未发现过吊天花的说法。朱门红楼本有天花(房间内部顶上的衬料;亦指楼板的底面),无需“吊”的。
你看,我家这塑板天花,淡灰色的底子上,印有浅黑色的线条和暗花纹,美丽大方高雅气派豪华舒适,一大堆的亮词都可以嫁给它;再配上雪白的墙壁,乳白柔和的吊灯,类似色的地砖和窗帘,着实构成了一个华丽而温馨的小窝。早晨躺在床上,看看天花,睡意顿销;写作疲劳的时候,再瞥瞥它,灵感接踵而至;晚上,借着朦胧的眠灯,觉得它和她都变了,是那么的令人神往,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不想离开一步这个装有塑板天花的家。不过,我不想说破,普通的塑板天花,就像一个易醒的梦,让我提心吊胆,我关注所有进入房间手向上抬的、或拿着器杖的人,生怕他们过早地捅破我美丽的“梦”。
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们家庭还不十分富裕,孩子正在读大学,俗语不可忘记,“晴天防阴天”,未雨绸缪嘛;我们的国家还没有富强,统一大业尚未完成,还有不少人没有脱贫,自然灾害的突然袭击,都需要我们做出奉献。
对啵!塑板天花,真好!
(《盐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