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怕棍子,狼怕火,狗见拾砖也要躲。我和狼一样。
那场火,着实吓破我的心胆……妈妈从地里赶回家的时候,家化为一堆灰烬,只剩下灶老爷像尊煤矿工人的雕像立在那儿,哥哥的头发没了,我是裸奔出屋的。“都怪你!都怪你!”“是你!是你!是你、把火草、从锅塘里、弄、掉下来的。”妈妈听到我兄弟俩的争吵,揉了揉眼睛,“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我和十岁的哥哥都懵了,也跟着笑起来……
生产队长说了,“今儿个,你娘仨去队里棉花仓过夜,明天我派两辆牛车去海滩拉芦材和荒草,后天帮你家把房子盖起来,其他事情再想办法……”第二天我们全家是在篱栅家度过的,但第三天,我们真的又有家了。粮食和生活用品都是人家送的……
从此,我们家每逢旱天、风天再也不敢在家里做饭。那年还不到春分时节,天气异常干旱,妈妈吩咐我们吃冷饭喝冷汤,还说“古人也吃冷的,还定下寒食节,今天我们提前过节”,我说“冷的不好吃,肚子疼……”,挨骂了。到了晚上天色暗下来,妈妈叫我和哥哥抬了一桶水摆在屋檐下,站在房外看烟囱,她生火做晚饭。
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挨饿吃冷食是家常便饭。
那时,大家也都是祸不单行。时常望见周围人家的房子冒起浓烟或轰起大火。每当这时,腰板已经硬朗的哥哥,拎了水桶拔脚就奔,去救火;我年龄小,不中用,吓得在一旁心惊肉跳,小腿如筛糠,脖子像是装了弹簧。俗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呵。心想,什么时候住上不容易失火的砖瓦房就好了。
二十年后,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终于住上了瓦房。但与“火”还有缘分。当年没有液化气,单位分了烧锅草。我们是读书人,懂得曲突徙薪的道理,还研究过我们当地经常刮东南或西北风的规律,把草垛堆在住房的西南角。但是,当年是喜庆的时代,燃放鞭炮是隔三差五的。大年三十晚上,一“流弹炮”击中我草垛,熊熊火焰映红了门联。周围邻居放下年夜饭,赶来救火,那场面真是热烈。火焰呼呼作响,人声鼎沸,有“嗨嗥、嗨嗥”的抬水号子,有戽水器皿相撞的叮当声,大家忙得不亦乐乎。难怪有人乐观地形容救火场景说,“好玩是好玩,就是忙人”。不一会儿,明火扑灭了,大家各自回家了,继续他们的团圆饭。妻提议说,你们男人今夜守岁别模糊,以防死灰复燃。零点的新年钟声刚敲响,我急着打开门放鞭炮,那介意,草垛又燃起滚滚浓烟。大家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扑克,继续救火。大家追根究底,全怪罪费翔不该唱那支《冬天里的一把火》,害得我们大年忙了一夜。
现在,我们厨房里的易燃物品不多,液化气很安全,几乎杜绝了火祸,想想真惬意。我那块怕失火的心病也根除了。但愿生活“似”火,却不希望火灾发生。感谢时代,为我们百姓,降低了灾难发生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