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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家

二位新人在礼官的带领下跨过由红烛引伸的‘旧道’,在祝福礼中云烨伴着若颜正式跪别了旧居。

一直摆着威严脸的左攸恒,望着自己曾放在心尖儿上宠了十几年的女儿正一步一步迈向大门,她将要离开他了,离开这个家了,作为父亲的左攸恒心里俨然不是滋味,有如被人生生割下了心头肉,痛不可挡。

人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若颜这女儿未嫁之前心就已经随着云烨飞走了,现在连人也要跟着一起走了。

她每靠近一步,都让他更深一分觉得那么多年倾注的爱即将付诸东流。在外的她会不会时常想念父亲呢?她会不会因惦念而常回来看看自己呢?左攸恒心里没有定数,越想越是酸楚,嘴唇紧抿的有些发白。

“站住。”身着朝服的左攸恒十分严肃,他向左横跨出去,魁梧的身姿拦在了两个新人面前。

“左若颜。”不想,此时左攸恒竟摆出了官僚姿态叫出爱女的名字,“从此刻你跨出将军府的大门起,老夫便就要称你一声三王妃了,但你心里要清楚,自己姓甚名谁,不要忘了自己身后还有爹娘,无情无义绝不该是我左家女子的行为。”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霍宁叹了口粗气,她实在是看下去了,男人都是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吗?我想你常回家看看,多想想家中的爹和娘亲,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明了的说出来有那么难吗?非要跟自己宝贝女儿打官腔,何况若颜还因为那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岂不是自讨没趣。

“你怎么了?”锦秀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太明白大多男人为什么喜欢把自己的感情伪装起来,惯爱说些让人误解让人猜的话,最讨厌了。”

锦秀再一次被霍宁整懵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霍宁总是说着自己听都听不懂的话,是哪根筋不对吗?“啊?”

“天下父母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只是有时候用错了方法,缺少了沟通,以至于让不谙世事的孩子心生误会,从而逆反心理就此产生。”

“不是天下所有爹娘都像将军和夫人那般疼爱自己的孩子。”锦秀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有如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对不起,我....”看到锦秀眼下的悲哀,霍宁真后悔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很怕锦秀会因为她刚刚的话而伤心落泪,她想做点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可又怕不知情的戳到深处再一次伤害到她。

犹豫之间,锦秀苦笑着又仰望起头来,好似没事人一般,她长长的吐了一口久憋在心里的气,小声说道:“我自小就在将军府里长大,听带我的姑姑说,那一年是流纪国开国以来遭遇到的最热的一年,旱灾肆虐,到处都闹着饥荒,有些甚至可以看到饿死或热死的百姓,还在襁褓中的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遗弃在将军府门前,是夫人可怜我的身世才收留了我。你说,天下父母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天下间就有我的爹娘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时的我还不过只是个襁褓婴儿,就算是饥荒之年,我能吃的了多少呢?他们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狠心的把亲生骨肉弃之不顾。”

“我没有做过父母,也不能代替他们说些什么。我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且正身处在当年那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我可能在走投无路之下也会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是个累赘吗?”

霍宁摸了摸锦秀的脑袋,“我听说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舍去半条性命来生下孩子,若是必要,为了她的骨肉,她亦可舍去另外半条命。回头想想,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成年人尚且都被饿死热死,母体营养不足就没有足够的奶水供给,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没有了奶水或粮食,试问她能活的过多长时间?与其让孩子留在身边等死,不如祈求将军府能看在老天的份上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将军与夫人也是你的再生父母,是他们给了你新生,给了你一个庇护所,也许你的童年因为没有亲身父母在身边照顾,而过的不快乐,但至少你还活着,你认识了若颜小姐,认识府上那些和蔼可亲的姑姑,你可以吃饱穿暖,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感到悲伤,可以为之高兴,你比许多还在挨饿挨冻的孩子幸运多了,是不是?陪伴在若颜小姐的身边,会让你感到痛苦吗?”

锦秀的头都快被自己摇断了,“小姐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人。”

霍宁一把揽住了锦秀因用力而颤抖的小肩膀,“我想,他们若是能看到你刚刚的表情,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因为女儿还好好的活着,被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姐姐关心照顾着。”

说起家人,霍宁心中那一些空缺的部分正在被气氛无限的扩大着。

我真正的家人,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也会像我思念他们那样思念着我吧?

“锦秀,虽然咱俩身世不太相同,但既然都是离开了父母的孩子,若是不嫌弃,你就把我当做家人吧?”

锦秀愣愣的盯着霍宁,满脸不信毫不避讳。

“咱们能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又多了一个姐姐疼爱你不是很好吗?”

锦秀并没有霍宁预期的那样开心,反而是收起一切情绪转过头去,“你就尽管拿我取笑吧,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看的起我这种又笨又卑微的小婢女呢?早知道你是这种爱捉弄人的女子,就不该把那些事情告诉你。”

如此情真意切,怎么会被曲解成这样呢?“我哪样的人啦!咱们相处没有一月,也有二十多天了,自以为性格情商都还不错,怎的在你心里我就成了个爱拿别人心事取笑的恶毒之人?”

“恶不恶毒我暂时没发现,但你是个能言善辩,心思缜密之人,我是知道的,万一哪天被你骗了怎么办?”

这个小丫头心理活动也太复杂了吧。

霍宁翻了翻白眼,“怎么就开始乱扣罪名了呢?”

“哼,才不要和你成为家人呢。”说罢,妮子撒腿就跑不见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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