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燥火难耐,焚烧着霍宁的理智,她紧闭双眼强压着如火山迸发一般的怒气。
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臆测,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绝不可将它当真,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
急躁必出错,唯有冷静方能做出正确的应对和判断。眼观现在的局势,要比当初计划中的困难百倍。
原本以为不过只是一个小规模的商业斗争,却不想现在竟然演变到了与宫廷势力的抗衡。这么一个巨大的挑战摆在眼前,想来还真有些刺激,此役一战,若是成了,未来一片光明,若是不成,那也能落得一个仁义之士的名头。
无论怎样,她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交给这些个王八蛋吃喝享乐。
齐项在商界已然有了一手遮天的本事,所有都城的商主不得不忍辱负重,屈身于其淫威之下,现在手中毫无筹码的情况之下,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只能纸上谈兵。就如刚刚那群人交谈的内容一样,大家都盼望着齐项能够遭到打击报复,其势力得以瓦解,但这些都不过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奢望。至今为止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没人会选择在毫无胜算之下行走于风口浪尖之上,悖逆于齐项无疑是自找死路。
想要在黎阳城里干一番大事业,齐项等恶党无疑就是一头拦路虎,如若不除,难有出头之日。
古有言,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要将锦和一分为二,隔离叛徒另开新灶的计划在齐项的势力下是行不通了。
重振锦和的团结便是当务之急,迄今为止锦和内战依然不休,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根本无力对抗更强的敌人。
至于许霖,齐项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鼻翼前,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对抗齐项之时他们任然还是战友。
黎阳城里的商行体系外表看似和平,其内却是人心涣散,心口不一,齐项自以为手握权势稳坐泰山,却不知强压之下必有反夫的道理。对于这些长期被压榨的商主来说,他们不是没有勇气去反,只是缺一个不得不反的理由和一个能反的时机,只要有足够的谈判条件,就一定能说服他们群起而攻,静待时机吧。
“小妹,我回来了。”吕逸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快跑而来。
“如何?”
“左将军和夫人一直在满春庭招待朝中官员,而许大人他...”
“和齐项在一起?”
“没,他,走狗还有其他的一些大商主在一起...还有...”
和周明在一起?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他们到底会说些什么呢?
“还有什么?”霍宁问道。
“满春庭挺漂亮的。”吕逸傻傻一笑,“不骗你。”
霍宁楞了楞,继而苦涩之中挤出了笑意,“走吧,去满春庭看看。”
“好。”吕逸悄然伸出手去,却又碍于礼数,又将手收了回去。
这些小动作全在霍宁眼中,“少公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如若之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瞒着我,别让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了。”
“我知道啦!”
像个傻子一样,自己又不是大夫,真有毛病他也救不了命呀,说了不也还是干着急吗。
为了不让吕逸过度操心,霍宁尽量的展现着自己是个没事儿人的样子,“什么时候吃饭啊?我肚子都饿了。”
“刚刚我看满春庭里摆放着几张长桌,上面搁着许多糕点盘子呢,好多小孩子都围在那里吃,要不先去吃些糕点如何?”
霍宁一听连忙加快了步伐,“那还不快走,赶紧的。”
霍宁越走越快,连高出她一个肩的吕逸也只能加大步伐才能跟上她飞一般的脚步,“你慢些小妹!”
“慢些可就只能吃糕点渣了。”甜品是可以续命的东西,是身体粮食,更是精神粮食。
踏入满春庭,此地有如其名,庭内的布置将春色描绘的淋漓尽致,每一棵盛开的桃树,每一盆活力的盆栽,每一处花草造景都规划的张弛有度,位置恰到好处。
一花一叶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拥有着自己独特的形态,微风拂过,有的如穿着粉衣翩翩起舞的娇羞女子,有的似顽皮的女童藏身于建筑之后小心的探出脑袋。与壁画连成一体的植物造景,真中有假,假中藏真,远处观望根本无法清晰的将二者分辨开。
盛放的新芽与漫天飞舞的花瓣相互交织,喜鹊们也忍不住停留于此仙境之中,为一双恩爱的新人儿高声歌唱。
满春庭是在一个极大的正方形面积上平地而起,其建筑大体以红漆木为主,翠蓝色屋顶加盖犹如画龙点睛之笔。
在庭院中有一幢非常显眼的大房子,位处于庭院中轴末端,自北门而进的人,一眼就能瞧见,这幢房子建在约半人高的石基上,房门前的梁柱挂满了三层迎喜花灯,从里屋顶梁悬挂的大喜球花中牵出一条条红丝带直至外屋房檐,末端同样系上了由丝绸编制的喜球花。
想必这就是今日的礼堂了。
在礼堂石阶旁,摆放着几张长桌子,由红布搭着,上面搁了许多糕点水果盘子,垒成一座座小山,周遭围满了贪食小孩儿,看的霍宁连连咽口水。
满园春色引人入胜,庭内大不似庭外,多数来到庭内的人不是携夫人赏花赏草,便是与同僚相坐对弈,能聚众聊天的也就是以左攸恒和三王子为主的一些官僚们了。
“你别说,还真漂亮。”只可惜今天来此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不然定要将这里观赏个遍。
这时候,一处侧门涌进了许多红衣家丁,凳子桌子一一往满春庭中运来。
“看这阵势,像是要开饭了呢!”说着,霍宁肚子还咕噜噜的响起来,这是真饿了。
“将军与夫人在忙于招待贵客,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许大人呢?”
吕逸示意着霍宁看向了西南角的清怡台,“在那里。”
霍宁顺眼看去,些许人围在了石桌前,很难看清许霖的确切位置,“他在干嘛?”
“下棋。”
“下棋?和他下棋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身着紫檀色衣裳与许大人对弈的男人就是周明。”身后突然传来的诡异阴森的声音让霍宁和吕逸的寒毛都直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