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劲吹,怒涛拍岸。
在长长的海岸线上,怪石狰狞,漆黑硕大的怪鸟成群栖息在上面,迎着扑面的巨浪,不时拍打翅膀,发出凄厉的嘶啼!
一个女子,站在极高的建筑上,身上血红的长袍和雪白的长发随风狂舞,猎猎作响。
忽然,她好像是感应到有人在窥探她,猛然转过头来,散乱的发丝、削瘦的脸颊,原本微阖的双眼豁然张开,一对没有瞳孔的惨白眸子散发出慑人的凶光!
……
“啊……”
睡梦中发出一声惊呼,杜宇浑身战栗着从梦境中惊醒,一骨碌翻身坐起,急促的喘息着。自从住进这迷雾森林,他还是第一次做噩梦,梦中那荒凉的海岸、眉目狰狞的女子无不让他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呆坐了半晌,杜宇的呼吸渐渐平复,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身体各处不时传来的异样感:双手手背、双腿、额头和后背中间某一点的皮肤明显感觉到紧绷绷的,用手指轻轻挤按还能隐隐触碰到皮肤下面指尖大小的硬硬的颗粒状物体,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皮肤下面,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怎么回事?”杜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小屋里黑乎乎的,只有他一个人,屋外的光线顺着门窗的缝隙投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了细细长长的白色亮斑,在阴暗的小屋里显得异常虚幻。
圣者大人!心中没来由的一突,杜宇隐隐回忆起自己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要怪老夫”这六个字让天生敏感的他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必须要找到圣者大人问个明白!
杜宇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然而触手所及那奇怪的感觉却让他微微一怔——摸起来柔软纤薄的“薄被”竟然惊人的结实!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金属质感!更让人感到怪异的是,“薄被”的两头居然还固定着两根一米多长的棍状物——显然,这东西并不是什么薄被,倒更像是画轴之类的东西!
挠了挠头,杜宇不明白这个东西为什么会盖在自己身上。以前他在自己杜家村的家里见到过一幅类似的画轴,那是爷爷的一位酒友为爷爷贺寿时送的礼物,大概也是这种样式,不过材质却是普通的纸张,上面还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而且画轴应该是用来挂起来欣赏的吧?怎么会盖在自己的身上?
杜宇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胡乱将身上的“画轴”丢在一旁:想不明白的就一并问圣者大人,请他帮忙解答!
打定主意,杜宇翻身下床,也顾不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屋外倒是阳光明媚,笼罩着整个迷雾森林的浓雾此时已经散尽,太阳高挂在天空正中,尽情的散发着它的光芒与热量。可是杜宇却并不喜欢这样的好天气,因为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特别畏惧亮光,稍微强烈一点的光线都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适应了一会儿,他这才关上房门来到院落中间,屋外冷冷清清,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在林间不断回荡。“圣者大人——”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可是他稚嫩的声音很快便被风声淹没了。
突然,“嘣!”的一声巨响。
那座被架空了的竹楼中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声浪像是要将整个房顶都掀飞一般,结实的竹墙都在战栗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喊一声试试的杜宇顿时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在惊呼声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吵什么吵?!”圣·艾利诺万“砰!”的一脚踹开房门,从竹楼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吼道——他刚刚几乎就要完成魔法阵的绘制,可就在这时杜宇突然不知所谓的喊了他一声,尽管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略一迟疑,注入魔法阵的魔法元素能量发生反噬。刚刚发生的爆炸就是他释展魔法将反噬之力震散时造成的。
“圣者大人,我、我……对不起……”杜宇声音里带着哭腔。
“唔,算了……”看着杜宇吓得皱在一起的小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圣·艾利诺万心头一软,摆了摆手。同时,他高大的身躯从屋里缓缓飘飞出来,落到了杜宇面前,叹息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老夫可就要罚你了……”
“嗯——”杜宇狠狠的点了点头,一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面对杜宇哭丧的小脸,圣·艾利诺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杜宇的脑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点事情就哭鼻子……”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杜宇脖颈后面,双眼微微阖上。
就在圣·艾利诺万闭上双眼的瞬间,杜宇突然感到浑身一凉,一种被窥探到内心深处的感觉在他身上悄然蔓延,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颤声说:“圣者大人……”
“不要说话,老夫正在用精神力查探你的身体……你苏醒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额头、手背和小腿里面有东西啊?那是老夫将打磨后的魔法石植入了你的体内,虽然可能会感到不舒服,但这是你想要成为魔法师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况且时间一长你就会慢慢的适应的。”圣·艾利诺万说话的同时,一股无形的精神力波动在他的引导下飞快的将杜宇瘦小的身体整个查探一遍,尤其是被他植入了魔法石的那六处地方,更是反复仔细探查。
杜宇心中一动,随即想到了些什么,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眶流淌而出。其实,即便他心智再怎么早熟,也不过就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年幼的他根本无法想象,早上那六块看上去晶莹璀璨的魔法石究竟是怎样进入自己的身体的?而圣·艾利诺万又为何要这样做?
只是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圣·艾利诺万便完成了他的探查,睁开眼,将手缩回袖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杜宇满是泪水的小脸上看出来一丝不妥。
“怎么了?孩子,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杜宇不敢抬头看圣·艾利诺万的眼睛。
圣·艾利诺万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在植入了魔法石之后,老夫还特意将一张珍贵的光明系“大恢复术”魔法卷轴盖在了你的身上!孩子,老夫可以保证,你现在的身体可比你任何时候都要好!”说完他发觉杜宇似乎没有反应,接着又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放心吧,孩子,在你身体里植入魔法石只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沟通魔法元素——这是老夫能想到让你成为魔法师的唯一办法了……”
“哦……”听了圣·艾利诺万的话,杜宇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垂的脑袋才慢慢抬起,此时他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已经多了一种被称为坚定的东西——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圣·艾利诺万。
看着杜宇那双充满了信任的血红色双眸,圣·艾利诺万心中一叹,突然隐隐有些不忍,但他毕竟是超凡入圣的封圣强者,常年的历练和魔法研究已经将他的心肠锻炼的如同钢铁般坚硬,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随老夫来,老夫给你看样东西。”说话的同时,他挥了挥修长的手指,一股柔柔的细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稳稳当当的将杜宇托到了半空中。
“哇!我在飞哎!哈哈哈……”生活在闭塞的村庄里,饱受村里人异样的眼光,杜宇从小就羡慕鸟儿们自由自在的飞翔,漂浮在半空中的新奇感觉,顿时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疑问,兴奋的欢呼着,小孩子的天性表露无遗。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每个风系魔法师都能做到!”圣·艾利诺万却对杜宇的反应颇为不满,忍不住开口教训道。殊不知,作为风系魔法师,他已经习惯了魔法带来的各种好处,而杜宇却是第一次接触魔法,不激动才奇怪呢!
“对不起,圣者大人……”杜宇吓的吐了吐舌头,万一圣·艾利诺万一生气撤去了魔法,那他就不能在半空中“飞翔”了。他立即乖乖道歉,只是,他稚嫩的演技还不能完全掩饰他心中的激动。
“哼!”圣·艾利诺万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哼声,算是接受了杜宇的道歉。随即,他缓缓升空,而杜宇则在他控制的气流作用下紧随其后,飘进了竹楼之中。
圣·艾利诺万用竹子搭建的四座小屋里,就属这座竹楼最让杜宇感到好奇了,因为圣·艾利诺万将竹楼架得如此之高,并且没有架设任何可供攀爬的楼梯或是竹竿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为了不想让杜宇随意进来而特意为之。
跟在圣·艾利诺万后面进入竹楼,环顾四周,杜宇不禁有些失望——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仅有一桌一橱堆在墙角,占据着不到十分之一的空间。而且,相比较于自己的那间小屋井然有序的陈设,这里就显得有些凌乱,墙壁更像是被火烤过,留下不少焦黑的痕迹,地上也满是颜色各异的粉末,散发着呛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