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兴兵抢走王妃
受惩罚白帐王被诛
岭噶布的东北面,是霍尔人居住的地方,又叫黄霍尔。黄霍尔有三位大王,也是三位兄弟,分别住黑、白、黄三种颜色的帐篷,所以被人称为黑帐王、白帐王和黄帐王。其中白帐王的武艺最为精湛,由他统领霍尔各部落。
格萨尔到北地降魔的第三年,白帐王的王妃突然病逝。白帐王立即召集群臣商议,要选一位天下美女作他的新王妃。大臣们决定派宫中饲养的会说话的鸽子、孔雀、鹦鹉和乌鸦出去,飞向四方去寻找美女。
四只鸟奉命飞了出去,当来到一处三岔路口时,鹦鹉说话了:
“为大王选王妃实在是不容易。一是大王要的美女天下难寻;二是即便找到了,也不见得能娶得来。要是娶不来,就得出兵去抢,一动刀枪,不知要死多少人马。那个时候,罪魁祸首就是我们四只鸟了。依我说,我们还是不要做这种遭人埋怨、受人责骂的事吧。”
温顺的鸽子和美丽的孔雀也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差事,三只鸟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只有黑老鸦不听鹦鹉的话,她要报答大王对它的恩典,选一个天下最美丽的女人,黑老鸦不辞辛苦地飞呀飞,找呀找,寻呀寻。这一天,竟飞到了美丽的岭国。在达孜城的吉祥胜利宫,松石梁大宝帐前,乌鸦终于飞不动了。她左右仔细端详,呀!天下第一美人竟藏在这里!这里正是格萨尔大王的宝帐——王妃珠牡居住的地方。珠牡独守空房,已经整整三年,今日心情稍好一些,正让两名侍女帮自己梳洗打扮。主仆三人坐在大帐前,欣赏着天空中美丽的彩云,以及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树和俊鸟的鸣唱。
就在这个时候,黑老鸦飞到了这里。它被珠牡的美貌惊呆了,高兴得哇哇叫:
“呵,珠牡姑娘,久闻你长得漂亮,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你本是格萨尔的妃子,如今却独守空房。可惜你美妙的青春,守着空房独自悲伤。我老鸦是霍尔白帐王的使臣,像你这般美貌的人儿,正好和白帐王配成双。你要是做了他的妃子,荣华富贵任你享,强似在这里守空房。”
老鸦说得洋洋得意,珠牡却听得怒火满腔。她抓起一把灶灰向老鸦撒去,哪知这灶灰非但没有撒在老鸦身上,反倒把自己的小松石发压摔了出去。乌鸦一见,立即啄起小松石,展翅向霍尔国飞去。
自从派出四鸟,白帐王等得好不心焦。屈指算来,四鸟已派出百日,还不见一个回来?!正在他急不可耐之时,黑老鸦飞了回来。一见那晶莹碧绿的宝石,白帐王知道乌鸦一定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老鸹辛苦了,快快对我说,美丽的姑娘在哪里?”
黑乌鸦装出一付疲惫不堪的样子,倒在地上不说话。白帐王知道她要什么,便命人宰杀白嘴神羊、长毛神牛和雁黄神马,偿赐给她,黑乌鸦一边享用着侍卫宰杀的白嘴神羊、长毛神牛和雁黄神马,一边腆着肚子道:
“珠牡王妃俏模样,遍身芳香赛花朵;人间美女虽无数,只有她才配大王;格萨尔大王去北方,如今她正守空房。”
“呵,太好了!天赐良机,我马上就派兵把她娶过来。”
白帐王的大臣辛巴(注1)梅乳泽,在一旁听了乌鸦和大王的对话,心中暗想:无故向岭国兴兵,不仅违背了上天好生之德,也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再说岭国的雄狮王也异常厉害。为了避免大王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梅乳泽劝道:
“大王呵,我们和岭国,不曾有过战争,和睦共处了这么多年,为了一个妃子,就要大动干戈?就是你把珠牡抢来了,那雄狮王岂肯善罢干休?大王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吧。”
白帐王一心想着珠牡,根本听不进辛巴梅乳泽劝告,但为了堵住梅乳泽的嘴,为了使出征岭国更有根据,他决定请吉尊益西打卦问卜。
吉尊益西是霍尔噶尔柏纳亲王的女儿,不仅长得漂亮,且天资聪慧,能掐会算。她的卦是极灵验的,所以在霍尔国很受人喜爱,也被人尊重。一听白帐王要她算卦,吉尊益西带着虎皮卦毯、白螺卦箭、红袖子卦绸、绿松石骰子等物来见白帐王。白帐王让吉尊益西算算此次出征能否达到目的、取得胜利。姑娘虔诚地祷告着,立即打卦,见卦象凶险,慌忙禀报:
“卦象出现三座山,三山间有大草原,上有银刀光闪闪,下有血海波浪翻,我的阿弟刀下死,大王也难逃劫难。这个卦象太凶险,将来祸患数不清。大王大王请思忖,不要无故动刀兵。”
白帐王一听,非常不满:
“你这个卦象不可靠,不要再费唇舌说凶兆,若不是看你年轻容貌娇,定斩你首级不轻饶!”说着,他斥退了吉尊益西姑娘。
见白帐王执意出兵,辛巴梅乳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大王出征。
再说岭国的珠牡王妃,一天夜里,竟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山崩地裂,洪水滔天,砸坏了岭国的房屋,淹没了岭国的牛羊。珠牡被噩梦惊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叫醒了阿琼吉和莱琼吉,把自己的梦说给她俩听。两个姑娘说:
“王妃,不好!梅萨王妃就是做了噩梦以后被抢走的。前几天黑老鸦来为霍尔王说亲,说不定霍尔国要出兵来抢王妃呢!”
珠牡也惊慌起来,忙让二侍女去召集岭国大小战将、各家英雄。自己也紧张地思索着,想着对敌的办法。
以嘉察和绒察查根为首的岭国30英雄和众多臣民都应召前来。听了珠牡的讲述,大家都认为这是祸患兴起的恶兆。只有晁通说是吉兆,是雄狮王要回岭国的象征。但是没人相信他的鬼话。总管王和珠牡商量决定派英雄丹玛率领骑兵,到霍尔观察动静。
丹玛带着21个骑士,出了岭国往前走。刚走到一个不太高的山顶,便发现在前面的大石滩上挤满了黑红12个部落的军队,炊烟缭绕,弥漫四野。这些军队的营门都朝着岭国,看这兵马排列的阵势,肯定是来进攻岭国的。丹玛立即吩咐21个骑士马上回去报告,他还要仔细观察,见机行事。
21个骑士向岭国驰去,丹玛则不慌不忙地从阳山采来冬青,唱起了赞颂战神的歌,准备只身挡住霍尔的兵马。突然,丹玛的银灰马说话了:
“霍尔的兵马多如牛毛,我们只有一人一马,若直接去攻击,肯定会碰壁。我们不如假扮成跛人、跛马,你徒步行走,我空鞍前进,等到了霍尔军的面前,再猛烈冲击。”
丹玛听从了银灰马的好主意,牵着坐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果然没有引起霍尔人的注意。眼看就要到霍尔军的营门了,丹玛迅速放下白盔的遮沿,跃上马背,像一道闪电,冲进了霍尔军的大营。辛巴梅乳泽的先锋营地被他砍倒了18座大帐,踏翻了18个锅灶,灶灰四处飞腾,笼罩了大地,遮黑了天空。霍尔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乱作一团。丹玛趁机把霍尔人放牧的战马赶走了。
目睹混乱的战况,辛巴梅乳泽又来劝告白帐王:
“大王呵,我们还是不要进兵岭国了吧!你看这跛人跛马就如此厉害,如果岭国大军一来,还会有我们的好结果吗?不要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吧。我们霍尔的美女多得很,大王说要谁就娶谁。”
“我只要珠牡,不要再多言!岭国的跛人跛马抢走了你的马,你不去追马,反倒来这里嚼舌头。平日里你是勇冠三军的大将,今天怎么变得如此胆小?!”白帐王连讽刺带挖苦,把个梅乳泽训斥了一顿。他什么都不说,立即率领二万巴图鲁军向岭国杀去。
岭国的英雄们早已做好准备,两军相遇,水火不相容,直杀得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霍尔兵死伤不计其数,岭国的兵将也损伤不少。
珠牡心如火焚,昼夜不眠:看样子,霍尔王如果不把我抢到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办呢?如果我能用计把霍尔王骗过一段时间,说不定雄狮王很快就会回来,只要格萨尔大王一回来,自然会打退霍尔百万雄兵。
珠牡立即吩咐阿琼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嘉察和总管王,让他们告诉霍尔王:珠牡决定要跟他们去。与此同时,珠牡给格萨尔大王写了一封信,派岭国的寄魂鸟白仙鹤给大王送到魔地去。
珠牡的计策得到了总管王的赞同。嘉察虽然不很愿意,但一见岭国的兵马损失惨重,心想,若能用计拖住黄霍尔人,等格萨尔回来也好。于是把珠牡的假意允婚当作真情,告诉了霍尔白帐王。
白帐王心中别提多美了,一想到世上最漂亮的美人就要归自己所有,他高兴得快要发昏了。
就这样,等呵等,一晃三年。黄帐王和黑帐王等得很不耐烦,白帐王更是心急如焚。他又派辛巴梅乳泽去催珠牡快些启程。
珠牡比白帐王还要心焦。她也在等,等雄狮王格萨尔的音信。可一天天过去了,一年又一年也过去了,格萨尔音讯皆无。莫非大王升天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回来?就在珠牡心焦似火之时,辛巴梅乳泽又来催促:
“珠牡王妃,我们大王好耐性,等到现在已经三年整。你今天说东,明天说西,总是拖着不启程,这究竟是为何?如果王妃再不快些跟我们走,我们的三位大王就不客气了。”
“辛巴莫着急,莫生气,我珠牡从小生长在岭国,要离去自然麻烦多;再说出嫁是大事,不能随便当儿戏。今天我还要到上沟看姑母。她已经老了,我这一走,恐怕再难见到她。临行前,我一定要去看她一看才是。”珠牡强压心头的焦急和不安,故作轻松地对辛巴梅乳泽说。
梅乳泽无奈,只好答应。又怕珠牡中途逃走,所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走到上沟的下面时,珠牡拿出一瓶酒对梅乳泽说:“好心的梅乳泽,你在这里喝酒,我一个人上去吧。不然,姑母见你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会吓坏的。”
“也好。”梅乳泽看了看这山路,料定珠牡不能逃跑。
珠牡一个人向岭国最高的山峰爬去,到了山顶,她顾不得喘息,拿出随身带着的一面水晶宝镜。这是面神镜,能把全世界各个角落都看清。她这次登上山顶,就是为了看看她的大王究竟还在不在人世间。从宝镜中,珠牡不但看见了格萨尔大王还健在,而且看见了梅萨绷吉和另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二人正陪着大王饮酒唱歌。珠牡不看则已,一见真似万箭钻心,痛彻骨髓!
“天哪!”珠牡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一只小喜鹊叽叽喳喳地唤醒了珠牡。珠牡泪眼朦胧,一见喜鹊,忙让它去见格萨尔大王:
“花喜鹊呀,请你告诉狠心的大王,岭国百姓正在遭受苦难,让他快快回岭国。”
珠牡慢慢走下山来,见了辛巴梅乳泽,不等他催促,就说:
“我的姑母病得很重,我要侍奉她老人家几天才能走。”
辛巴梅乳泽见珠牡眼圈红肿,真以为是珠牡的姑母得了重病,遂动了恻隐之心,点头答应了。
白帐王等了三天又三天,终于耐不住了,又派梅乳泽来催珠牡上路。珠牡谢过梅乳泽,然后说:
“我姑母的病好些了,可我还有个姐姐住在中沟,我还得跟她辞行。”
“你们女人家就是事多。”辛巴梅乳泽有些不耐烦,可还是跟珠牡一同去了中沟。
珠牡又拿出好酒,让梅乳泽在山下慢慢饮着,自己则带着水晶宝镜爬上了山顶,用宝镜一照,见大王和两个妃子仍旧在饮酒唱歌,那只为珠牡送信的花喜鹊被射死在大帐门口。珠牡的心碎了,狠心的大王真是不念旧情,还把为我送信的喜鹊射死了。天哪!天哪!我珠牡可怎么办哪!珠牡又昏了过去。
珠牡再次醒来时,见一只美丽的红狐狸正趴在自己身边,用舌头舔着她的手腕。珠牡抚摸着红狐狸的脖子,只觉心灰意冷。
“王妃珠牡,我愿为您去找大王,我愿为您去送信。”狐狸说话了。
“你没看见送信的小喜鹊已被大王射死了吗?”
“那是它吵得大王心烦。我不会惹大王生气的,有什么话您就快说吧。”
珠牡见狐狸一片真情,忙颤抖着从手上褪下金指环,泣不成声地说:
“狐狸姐姐,你把这指环带给格萨尔大王,告诉他,在达孜城中有个姑娘正在受难。三年了,她用计拖了三年,她一天捱一天地盼着大王回来救她。现在,她已经被逼得没有了办法,大王如果还肯怜惜她,就快回来吧,若再迟疑,就来不及了。霍尔王要抢走她,岭国也将亡在霍尔人手里。”
红狐狸衔着珠牡的金指环走了。珠牡又红着眼圈下山来了。
辛巴梅乳泽见状,心想,难道她的姐姐也病了?这回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白帐王就要发火了。
珠牡不说话,默默地跟着辛巴梅乳泽往回走,倒是梅乳泽有些沉不住气了:
“珠牡王妃,你姐姐好吗?”
“很好。”珠牡不愿多说话,只是低着头,跟在辛巴后面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想。快到达孜城的时候,珠牡的眼睛突然一亮,有了主意。
“要是王妃的事都办完了,我们就启程吧。”梅乳泽试探地问。
“好!”珠牡不再推脱,答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
辛巴梅乳泽高兴得立即回去向白帐王报喜,珠牡则快步向宫中走去。她要快些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两个忠诚的侍女阿琼吉和莱琼吉出来迎接。珠牡一见二人,忙把莱琼吉的手拉住了:
“阿琼吉,你说,莱琼吉和我长得像不像?”
“嗯,王妃不要生气,岭国的人们都说莱琼吉长得像王妃,只是不如王妃那么美丽。”
“嗯,好,可是……”珠牡突然觉得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珠牡姐姐,我早有此心,只是不敢冒昧。若王妃允许,我愿意,……”莱琼吉似乎早有准备,神情异常镇定。
“那,我,我怎么对得起你……”珠牡又哭了。
阿琼吉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显得很兴奋:“这太好了,太好了!莱琼吉,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阿琼吉,快请总管王和嘉察哥哥来。”
绒察查根和嘉察协噶很快就来了,莱琼吉讲了她们的计策,总管王连声称赞:“好呵,好主意!”
嘉察可没那么乐观:“主意倒是不错,可苦了莱琼吉姑娘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