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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熄了灯,黑暗中谁也没有睡意,宫本魁闭目养神,耳闻山风一阵阵呼啸着从房顶上刮过。远处有鹿鸣声传来,时隐时现,大约是七鬼峰的方向,听着让人揪心,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叹息,一声声地叹息:“唉!唉……”辗转反侧,一遍遍像翻烙饼一样。炕大。宫本魁和宋丽萍睡热炕头,炕梢上是宋丽娟一个人孤伶伶地蜷缩着。明知是不可能的,睡前宋丽萍也仍然是虚心假意地谦让着:“丽娟妹子,炕梢太凉哪!一块儿过来挤挤吧!都不是外人……”话没说完,宫本魁就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没出声却暗示她道:“她过来了,你让我睡谁?”宋丽萍回手报复了他一下,同时用暗语警告他道:“美的你吧,这一个你都伺候不好呢!丽娟过来,明天你就哪儿也不用去啦!”宋丽娟多喝了几杯,也许是有意识地吧!避免自己,耳朵根子发热。

此刻听宋丽萍相让,面冲墙壁,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冷大姐,你们睡吧,我也困了,明天还得起早呢!”说完,真就打上了呼噜,看样子是酒精发挥出了作用。那边鼾声悠悠,这边的两人却迟迟的难以入睡。宋丽萍一丝不挂,赤裸裸的,婚后第一夜,她就不允许宫本魁再穿衣服:“别他妈的假正经,谁不知道谁啊!这又不是在部队上带兵!”宫本魁却丝毫不让,“不行,有情况咋办?光屁股出去?你别管了,我配合你就行呗!”此刻,听鼾声宋丽娟真的睡着了,宫本魁就把右胳膊从枕头下面伸了过去,拥住对方,贴着耳朵,小声儿问道:“你们是姊妹俩?我看着不像哪!她到底是谁?”拥是拥着,但中枢神经的负担太重,性欲丝毫也没有,一连多日,作为男人,敷衍着的同时,感情上难免被强奸了,多别扭。想想长眠于地下的陈桂兰,几次都想把她踹下去,被人强奸,除了精神上的耻辱,感情上也是折磨。可是最终他没敢,除了自身的要求,心里头也清楚,宋丽萍是在真心地爱着他,没有做作,全身心地投入。“她是谁?我怎么知道啊!”宋丽萍把乳房紧杵在对方的胸脯上,嘴贴耳朵,压低嗓门儿迷茫地回答道。“不知道?亲姊妹俩,怎么会不知道呢?”宫本魁的右臂轻轻地又把他搂紧了一些。知道她在撒谎,可是也更清楚两人之间有一段不寻常的经过。否则在饭桌上,一提这个问题,她为什么就急赖赖地绕开了呢?

宋丽萍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地:“告诉你吧!你这个共产党的大校,那是十多年以前了,大概是1951年的冬天吧!在七鬼峰后堵,我和我干爹从老白山回来,忽然听见有人在呼救,风大天冷,地上的积雪比现在还厚,我们勒马,侧耳朵倾听。不远,就在一块石砬子的下面。我拍马冲了过去,两只金钱豹,虎视眈眈,在盯着一个小伙。小伙有十八、九岁,手持步枪,但步枪已经打光了子弹,一边呼喊救命,一边抓匕首准备自卫。那时候小兴安岭的纵深处还没有得到开发,人烟稀少,一个毛孩子,也有胆量进山里狩猎?金钱豹可能是交配期吧,被人打扰,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左右夹攻,张开血盆大嘴就扑了上去。千钧一发,我连开了两枪,两枪都打在了要害之处,豹死人活,小伙子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叔,谢谢你,救命之恩啊!’我身穿猎服,头戴狗皮帽子,他还以为我是个大老爷儿们呢!“回到老鹤林,那时候老鹤林才四五户人家,我看他是个小伙,模样儿不丑,浓眉大眼可怜巴巴的,我也才二十多岁,女人嘛,没有男人怎么过日子?况且又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七八岁那样,问他家是哪儿的?他说在依兰县城,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了,为了报仇,他才到山里去寻找部队。部队没找着,就只好一个人以狩猎为生。问他姓啥,他说是姓楠,鲜族人,汉话说起来舌头大点儿。

背个破军用挎包,挎包中有几块烂铝铁片子。当时我也没有往心里头去,光复以前,鬼子的飞机在那儿失事过,为了寻找勘金矿的小分队,捡几块铝铁片子,也许是有用吧!“可是我黑牡丹失了眠,女扮男妆,她根本就不是小伙儿,是个朝鲜族姑娘,摘了狗皮帽子,我也再不是他的叔叔。两个女人,都让外表欺骗了自己,都是女人,也就只好凑乎着过吧!可是我干爹眼黑,打了一次照面,干爹就认准了她不是鲜族,是大和民族,日本鬼子的后代。日本人多了去啦!黑河、北安到鹤岗煤矿,日本开拓团有十几万人吧?能回国的毕竟是少数。山里人烟稀少,什么人见了都感到亲切。小楠主动提出来跟着我姓宋,我叫宋丽萍,她就叫了宋丽娟,都认老于头是干老。后来老鹤林的居民多了,他们也不知内情,异口同声,称呼我们是‘黑、白二牡丹’。这就是外号的来由……宫队长!钻了被窝就是夫妻,夫妻之间无话不说,在老鹤林,你可是知根知底的第四个人啊!这一次你彻底知道了吧?”“唉!我命苦啊!”宋丽萍像只受了伤的小鹿,又仿佛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上部分使劲儿拥抱着,下边两腿拧成了麻花。

得到了宫本魁,感情上有了靠山,精神上似乎也找到了归宿。她很幸福,嘴里头喊着“命苦”,肉体却是一阵子一阵子的亢奋。她用嘴唇在宫本魁的胸前吻着,挑逗性地继续着说道:“一铺炕头上睡觉,一口锅里头摸勺子,我们俩相处十几年啦。都是女人,心里头就别扭,如果她是男孩,日子该有多美?可是,至今我也弄不明白,我宋丽萍不嫁,是男人们不敢要我,土匪出身,谁肯背黑锅?再说啦,男人窝囊,我也觉着掉价,嫁不出去就一天天地熬着吧!可是宋丽娟呢!细皮嫩肉,双眼薄皮,你没瞅她洗澡,那才叫白呢!要体型有体型,要模样有模样,脾气不大,手脚还勤快。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也陪着我不嫁?我敢保证,她要想嫁人,男人就得像苍蝇一样,推不开门子,跟着她的屁股乱转。”“后来我明白啦!丽娟不嫁是有目的的,她哪一年都要去七鬼峰几趟,找那些破铁,也找到了不少失踪了的仪器,夏天不进豹子沟,就是她亲自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有豹子皮和灰蜘蛛,也是她多次提醒我的,但我不明白,她在那儿到底想找什么?干爹说她想找到金矿,我却认为她不仅仅是在探险!”“噢!还有,想起来了,你一到老鹤林,听到你宫本魁的名字,宋丽娟立刻就像呆傻了一样。她喜欢画画,无师自通。画老虎、画豹子、画山洞、画大灰狼,也画日本鬼子。她心可灵啦,画啥像啥,可能是受了我干爹的影响吧!我干爹是用嘴喷,腹腔艺术,喷啥像啥。可是丽娟妹子呢!画灰蜘蛛,看了就肉麻;画当兵的出操,还能听到脚步声呢!每次画出来都是十三个小兵。扛枪的、举刀的、骑马的、背行李的。自从你到了老鹤林,从大前年开始吧,她小人不画了,山洞不画了,野兽也不画了。

每次画画主要是画你。越画越像,有时用白纸,有时用树皮。那天我去她屋,乘她不在,掀褥子一看,嗬!好家伙,这么厚一摞子哪!没有别人,都是你宫本魁啊!她心里装着你,已经好几年啦!前两天牧鹿,她比我还主动哩!陈桂兰刚死,我就不客气了,不快点儿占窝,能有我的份吗?她年轻,长得漂亮,还会体贴人,我提前了一步,主要是防着她呢!爱情方面,女人是自私的,当仁不让,亲姊妹也不行。我捷足先蹬,她呢?明摆着的,黄瓜菜都凉啦!干啥不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嘛!我知道自己没有她漂亮,如果讲竞争,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是现在,咱们俩生米煮成了熟饭,你想反悔,也办不到了吧?丽娟她对你再痴情,有我在,她也得鸣锣收兵,好自为之;这也不算我当大姐的欺侮她吧?”宋丽萍非常得意,吻了又吻,上下齐动,像蛇一样地缠着。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停止,压低了嗓门狠狠地吼道:“还有一样,你听明白了,咱先丑话说在了前面,咱俩是合法的夫妻,名正言顺,如果你敢吃着碗里的,再看着锅里的,跟她胡来,哼!小心我把老根,一块给你们挖了!你也知道,黑牡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说着,使劲使劲捏了一下宫本魁的下身。疼得宫本魁使劲一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干啥呢你!没轻没重的!”宫本魁一使劲把她推了出去。“嘘!别他妈的放蛮!”宋丽萍是有功夫的,上半身被推,两腿继续还在缠着,似有弹性,“噗”的一声又弹了回来。觉着失礼,也有点儿惭愧:“开个玩笑,不是提醒你嘛!我知道你不是拈花惹草的男人,可是你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啊!”喘口粗气,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还有,我还忘了哪!多少年前我就注意到了,宋丽娟也有一架望远镜,独筒儿的,跟你的一模一样。第一次从你这儿见到,我还以为她借给你了呢!噢!现在哪,我算是明白喽!宋丽娟,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像我宋丽萍,城隍庙的泥胎——没心没肺的。

人家在这儿是有目的的,日本女人,她想干啥呢?不嫁男人?又时常去七鬼峰转悠?老捡那些破铝铁片子,又有什么用呢?唉!得啦!睡觉吧!不想这些破鸡巴事啦!明天起早,我还得给你准备哪!我是你老婆,就得尽到老娘们儿的责任!”说完,真就把身体转了过去,嘟嘟囔囔,又唠叨了两句:“没有狗啦,也没有个动静,有时间真得去……讨弄两只狗呢……”各睡各的被子,也许有责任心跟着,又是直肠子人,宋丽萍很快就响起了鼾声。宋丽娟的鼾声是假的,宋丽萍的鼾声则是真的,气嗓粗,底力足,呼噜出来的鼾声不比男人逊色。

两个女人都睡得很香,但炕头上的宫本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遍一遍地翻腾开了。躺在炕上,宫本魁首先想到的是:此刻炕梢上睡着的这个叫宋丽娟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陈书记要他寻找的那个日本特务。刚才从宋丽萍的嘴中已经知道了,1951年她们相识,说明这个宋丽娟早在建国前,光复后,就在北满的地面上潜伏了下来。是的,光复以后,留在中国境内的日本难民很多,有军人、有商人、有政府职员,但大部分是整体迁移过来的开拓团。开拓团中男女老少都有,多数是农民,也属于战争的受害者。农民和军人是应该区别对待的。同时他们自身的成份也说明了问题,光复后,不少脱下军装的浪人都当了土匪,顽固不化,与民主政府为敌。杀人放火,强奸掠夺,罪恶滔天,比国民党的土匪更凶、更坏、更残酷。可是,多数开拓团的成员仅在鹤岗煤矿、鸡西煤矿谋生,当煤矿工人的就有数千之众。

个别日本侨民因工作突出还被评选为劳动模范呢!毫无疑问,从年龄上推断,光复时宋丽娟也就是十六七岁,没有回国,是受人指派,潜伏下来有政治目的,还是像她所说:父母被杀,无家可归,才只好在异国他乡生存呢?毫无疑问,凭观察判断,前者的可能性最大。第一,光复前,日本关东军就培训了一个特务组织,都是少女,忠于帝国,心甘情愿为天皇的家族卖命。二是这个特务组织成员不多,规模不大,跟“七三一”潜伏下来的特务一样,目的是效忠天皇,死心踏地为侵略者卖命,潜伏下来,寻找机会,继续进行罪恶的勾当。否则,陈光涛书记及国家有关部门怎么能会知道,七鬼峰和老鹤林地区有日本特务要他寻找呢!特务组织的名单及网络,政府有关部门早已经掌握了,不仅是北满,全国各地都有。再有是这个宋丽娟,单枪匹马,混进了狩猎队,年年都往七鬼峰跑。

当年宋丽萍也是在七鬼峰附近救了她的命,对付蜘蛛,她有成功的经验,夏天不进豹子沟也是从宋丽娟那儿得来的经验。这个美丽的小日本特务,潜伏在深山老林,在七鬼峰的周边想找到啥呢?找飞机的残骸?那几块破铝铁片子?不可能!遗落的残骸没有任何的意义和价值。宋丽娟和于宝坤一样,寻找金矿的出洞口,才是他们的目的!当年,松本旅团长及关东军司令部,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却半途而废,焉知他们就能死心?侵略的目的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掠夺满洲国的宝藏和财富嘛!木材、煤炭、黄金、粮食,仅黄金一项就是七千万两啊!光复了,投降了,黄金美梦,还在继续做着……作为抗联老战士,在白山黑水的北国疆土上,宫本魁与日本鬼子搏杀了十几年,国仇家恨,刻骨铭心。即使是光复以后,投降了,对日本浪人他也砍了不少,有的土匪,继续为害所以就地枪决,有几个“太君”,被迫缴械仍然不服气,他看着来气,也让他们的脑袋搬了家,为此他受了不少的处分,可是今天就不行了,对睡在炕梢上的日本女特务,明知道是特务,他也恨不起来。不管是在思想上还是在感情上,总把她视为女性。说她是特务,从感情上自己也接受不下来,这么漂亮、这么坚强、这么温柔、这么端庄,淑女一样,怎么会是一名残忍的女特务呢?这个现实,他不愿意接受。

还有,宫本魁是过来的人了。刚才忽然听宋丽萍介绍:宋丽娟暗中画了自己那么多的画像,有画在纸上,也有画在了桦树皮上的。素不相识,没有感情,初次见面她能就坠入了情网?不可能吧?坠入情网,也得有一定的过程啊!第一次见面她惊呆得就像傻子一样,宋丽萍总不会是忽悠我宫本魁,拿我宫本魁开涮吧?还是出于嫉妒,故意试探?噢!宫本魁终于明白了,初次见到宋丽娟,他觉着也有点儿挺面熟的。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现在明白了。这个宋丽娟,这个帝国特务,很可能与那个松本旅团长有点儿关系,说不准是松本安插下来的呢!她的眼睛,眉毛,鼻梁骨,抿起来的嘴角,深沉的目光,言语、行动,都与那个旅团长很相似啊!还有,家是依兰的。

当年,松本就是日本关东军第十四师团松本旅团驻依兰的最高司令官啊!第一次见到我就吃惊得发呆,也许是很早以前就熟悉宫本魁这个名字,意外见到当然就会吃惊了!再有是她画了我宫本魁那么多的画像,目的是为啥?是有情感还是其他的意图?从我这儿得到点儿什么利益?尽管是特务,但毕竟也是女人啊!女人对男人……唉!算了,自作多情,想到哪儿去了呢?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去七鬼峰呢!宋丽娟不是说要去探险吗?正好,她去了也好,潜伏了多年,看看她到底要干啥?既然是特务,有组织派谴,就肯定有她的政治目的。西北风刮得更凶了,呜呜地吼叫着,既是催眠也让人遐想,迷迷糊糊中,又传来了梅花鹿的叫声:“欧——欧——欧——”来自大自然,来自七鬼峰,还是圈里头返回来的那几只?因为孤独,因为恐怖,因为悲哀在一声声地鸣叫?冬夏两次与黑豹子决战,原因是鹿群,战场在七鬼峰。第一次是感情上的愤懑,对这种猛兽还是浅层次的认识,可是第二次就不行了,有第一次的教训,又有专家魏宁璞的点拨,再打交道,没有出发,对它们就有些打怵。是输是赢,难以预料啊!天刚放亮,莫文生他们就到了,鄂伦春人有耐寒的习性,刚听到狗叫,宫本魁就从热炕头上爬了起来,穿衣下地,催促宋丽萍赶紧生火做饭:“快起快起,你听听,莫文生他们马上就到了!人家赶了七、八里地,咱们还在被窝里躺着呢!”借着黎明的微光,再看炕梢上的宋丽娟,不知何时,早已经起床,被褥都已经折叠了起来。

只有身体上的余香,在炕梢萦绕着。宋丽娟勤快,相比之下,宫本魁对宋丽萍就有点儿反感,用她自己的话说,家庭妇女比汉炮手还累,洗衣做饭生孩子,我宋丽萍恐怕是不称职啊!见她懒洋洋地磨蹭着起床,宫本魁也不再跟她废话,自己动手生火,除了他本人还有人家宋丽娟呢!自己受点儿委屈问题不大,但不能让客人也饿着肚子吧!一块儿出征,几十里的山路!可是刚一推开卧室的木门,宫本魁就吃惊地愣在了那儿:“哟嗬!都收拾好啦?你……”一股暖流,一阵子激动,话没有说完,你字出口,想感谢的话,出于本能又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去。外屋地静悄悄的,既温暖又干净,跳动着的、桔黄色的野猪油灯光下面,猎枪、猎包、子弹、匕首、酒壶都已经准备好了,在案板上躺着,只等主人把它们带走。

灶坑中有火,火光熊熊,锅台上的饭菜在瓷盆儿的下面扣着,香气扑鼻,想必出锅已经很久了。背着灯光,宋丽娟正低头聚精会神地忙活着什么。听见声音,侧转身子菀尔的一笑:“起来啦?”声音不大,非常的甜美、温柔,此刻正用抹布一粒一粒地擦试着子弹。她眼睛很亮,细细的眉毛,秋水般的眸子,也许是兴奋,脸色略有点儿微红。说完很快又转过身去,继续工作,背影对着自己。无声的行动,是最好的一种感情上的交流。宫本魁环视了一圈,点点头,心里头说道:“好!好!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最欢迎的女人,黑他妈的娘们儿,就知道威胁!两朵黑牡丹,也不抵你一个宋丽娟哟!”他出屋小解,出门一看,两匹马都已经喂了。马身上是白霜,见自己出来,不约而同,轻轻晃动着尾巴,寒冷中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才出来看我们哪!指望你伺候,黄瓜菜都凉啦!”目光冷淡,勉强地应付。牲畜无语,可是它们最讲究感情,马吃夜草,这件事又多亏了人家宋丽娟。没有她介入,非抓瞎不可。看着猎马圆滚滚的肚子,对这个宋丽娟,宫本魁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敬意,但愿她不是潜伏下来的特务,但愿我别把她当作阶级敌人送走。

没等进屋,莫文生哥俩和小个子张德林就赶到了:“呱哒哒!呱哒哒……”“嗬!好威风啊!”宫本魁迎了上去。三人都戴狗皮帽子。帽子、胸前及马脑袋上都是白霜,呼出来的哈气也都是一股股的霜雾。除了枪支弹药,莫文生、莫文财的左肩膀上还各驾着一只灰褐色的苍鹰。进院勒马,鹰翅膀一晃,鹰嘴勾着一撮兽毛,目光四射,咄咄逼人,猎鹰的目光既透着威严和征服一切的勇气,面对强敌也绝不会屈服。什么叫傲鹰?这就是傲鹰。傲鹰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世界上的炮手,也只有专业性很强的鄂伦春民族,他们才有信心训练出一只只不羁的猎鹰……“这么早就来啦!我才起床哩!快进屋暖和暖和!”宫本魁热情地打招呼说道。小个子张德林,裹着鹿皮袍子,像裹着只油桶,长长的狗皮帽子下面,除了嘴巴,眼睛都没了,滚鞍下马跺着脚嚷道:“哎哟妈呀,冻死了,这天,真他妈的冷啊!”猎枪猎包都在马鞍子上挂着,下马差点儿摔倒,一眼看到了枣红马,雪地上一蹦,兴奋不已地嚷道:“白牡丹也来啦!我说在院里没看着她的马呢!”说完进屋,一溜小跑,雪厚,他个儿又太小,看上去不是在走,而是在雪地上“滚”着进屋的。莫文生哥俩下了马可是不肯进屋。宫本魁谦让,莫文生指了指肩膀上的猎鹰:“它们不习惯暖屋子,感冒了就麻烦啦!”

看着对面山脚下的鹿圈,又不客气地说道:“宫队长,您进屋吧!我们去鹿圈转转,让它们先熟悉熟悉黑豹子的气味!”说完牵马领狗就直奔鹿圈而去。莫文生说的不错,猎鹰这种猛禽天生就喜欢风雪,在峰巅上宿窝,在峰巅上孵化,狂风暴雪也照样展翅,一只叫“风云”,一只叫“风暴”。两只猎鹰都奉献了出来,鄂伦春炮手是真够朋友啊!宫本魁只好自己进屋,刚一进屋就听张德林和宋丽萍又扯开了大膘子:“嗬!黑大姐,才起床啊!别忙别忙,让我老疙瘩先进去暖和暖和!你提裤子着什么急呀!”所有的女人他都敢开玩笑。就连丽萍也不肯例外。“进来暖和暖和?小样吧,这么点的个儿,淹死了咋办,谁能下去捞你!”是宋丽萍的声音,土匪出身的她,荤的素的,她能怕谁?“嘿!照相师傅改底版——修(羞)人哪!你?好嘞,今天就不去七鬼峰了,让你尝尝我东北王的厉害!什么样的娘们儿,我没较量过?”听口气,张德林又蹦跳着拍了拍胸脯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又是宋丽萍的声音:“三岁留胡子——小老样吧!回家跟‘棒米楼子’先写好协议,淹死了不要紧,我和老宫再摔打一个,只要‘棒米楼子’……”越说越下道。宫本魁急忙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头揶揄道:“好啦好啦!留着你的劲头到猎场上去使吧!你啊你,到了哪儿都是个活宝!”话音刚落,宋丽娟就拉了他一把。“宫队长!吃饭吧!再不吃又要凉啦!”也许她耳根子也有些发热:“吃了饭快走,莫家哥俩还等着咱们哪!”张德林和宋丽萍在屋里不再扯大膘子了,宫本魁在外屋刷牙、洗脸、匆匆忙忙地吃饭。饭菜比以往都香,不仅仅是香,而且有一种清凉凉的味道,爽口,开胃。

宋丽萍就不用说了,就是陈桂兰活着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也没有这么可口,时间紧迫,他顾不上细嚼,风卷残云,边吃边用目光询问宋丽娟:“你吃过了吗?你的手艺是真不赖呀!”宋丽娟一笑,也用目光回答:“我吃过了,很抱歉,准备不足,下次我给你好好地露一手,今天这饭就将就着吃吧!”再次一笑,去了外面。真心实意,宫本魁从内心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尽管再不是女孩,论男婚女嫁,最佳的年龄都已经过了。可是她温柔、恬静、大方又端庄。家务事中体现出了勤劳,如果是妻子肯定的会贤慧。可是如果上了猎场呢,十几年的事实证明了,她既勇敢又有毅力,锲而不舍,这样的女人世界上少有啊!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因为柳玉秀坐月子,姜永吉伺候,赵长山一个人也没有再起早,鹿场幸好有宋丽萍顶着。

家务活不行,但是在这方面却是一把称心如意的好手。鹿场没她,还真不放心呢!宫本魁走前又到姜永吉屋里嘱咐了几句,刚一出屋,宋丽萍一把就把他扯了过去。头发像鸡窝,眼睛比豹子的还大,凶着黑脸,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地吼道:“听着,我黑牡丹眼里揉不得沙子,别惹得老娘急眼,昨天晚上我已经警告过你啦!”杀气腾腾,着实让人感到恐怖。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怨不得三十八了还没人敢娶她。这不是女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想到这儿,由于急于赶路,宫本魁只好敷衍她说道:“干啥呢这是?急头白脸的,我还有事呢!”“别他妈的打呼噜,装他妈的梦种,干啥你自己知道!哼!你要敢耍我?呸!二分钱买个豆鼠子,男人这玩意儿,咋都不是个物呢!”窝窝囊囊白受了她一顿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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