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他说,即便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但只要在有他的地方,那里就是我的港湾,我不会孤独,不会悲伤,更不会迷茫望着周围人群不知所措。
——南姺
大周昭和元年,嘉庆帝逝于长乐宫,时年四十有五,遗令太子南封登基,史称昭帝。
昭帝登基,册封太子妃北氏凉意为皇后,但传,登基大典与其册封大典北皇后均未出席,由新帝贵妃柏氏代替。
此举却并未在周国引起不满,只因满朝皆知,北皇后并不得宠,新帝未废她而改立宠妃柏氏为皇后皆是看在沉国君王面上,毕竟北皇后乃沉国公主,和亲而来,以示友好。
当然,两国关系也不能因此而芥蒂,此举之前,昭帝早已修书一封告知沉国君王,以君王同意为前提,方得如此。
然此时前朝热闹一片,而皇后居所却寂静无声,人人屏息凝神,偌大未央宫中彼时恍若死地。
倏尔,又一小太监神色匆匆而来,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喜意,行至紧闭殿门外停下,与守门的宫婢似乎交谈着什么。
而宫婢闻之,亦是喜极而泣。
转身推门而入,却见门内凄清,寥寥纱布随风摇曳,环望四周,倚窗顾盼身影孤寂冷清,暗色衣袍却是更显沧桑。
她的眸所示方向,乃是她的家。
然遥遥无望,看不到它的身影,每日的等待,也恍若离了水的鱼儿,失了希望。
“娘娘,将军来了。”宫婢见此,眸底一抹心疼蓦然闪过,声音也不由得缓了许多。
新帝登基,沉国来贺,也许于她来说是一抹希望吧。
然那身影却是无动于衷,往常,每每关于沉国消息传来,她都会喜不自胜,如今却只余微风轻拂,倚着窗的手臂显得僵硬无比。
久久的不曾闻回答,疑惑时,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恍惚间,一声惊呼伴随着倒地声响彻未央。
守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闻声慌忙推门而入,那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雪,墨发铺在椒红色地板上,又掩盖了她的脆弱。
昭和元年,北后逝于未央宫,余一三岁幼女南棽独留于世。
沉国使臣,北后之兄长北将军请旨将其遗体带回沉国,以圆北后之心愿,昭帝批准。
也许,或许便是在那个时候,周、沉两国便注定了数年后的兵刃相向。
沉国公主本为沉国君王胞弟之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她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如此疼爱她的兄长,父亲,母亲,皇伯父会将她送到这个地方来。
她能做的,只是让她们悔恨,也终归是她最后一次任性了。
而她想要的,却并未得到答案。
因为她的眸永远地闭上,她所依恋的故乡,她再也看不到,摸不到,闻不到。
十三年后。
位于周沉两国边界的山峰上,丛林茂盛,荒草凄凄。
掩映在连山遍野,环山绿树之下,一座精致宏伟的亭台楼阁璀璨耀人,阳光照耀在湖面上,仿若明镜。
据传,此山名叫南山,此楼名乃南亭,当属闻名绝世的公子北凉所有。
然当人们问起,公子北凉是谁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不曾知晓罢。
只知,两国若要兵刃相见,必先问过他之意。
个中道理,也许只有位高权重之人才会懂得,才会明白。
无解无解,终归是无解!
而眺望一目览去时,深夜灯火明灭。
幽幽烛火照亮一方天地,碧池浅倚,莲荷仰月华而生,灼灼耀眼。
椒墙之下,暗红木板仿若以血浸之,轻纱薄雾寥寥鼻息。
又忽闻水声响起,佼影破水而出,肤若凝脂,稍许红衣加身,快而不知踪迹。
行至一所别苑门前,院中枯叶飘零,隐隐可闻琴声悦耳。
“进来。”清幽之声又突兀响起,绵长悠久,仿若说话之人千里之外。
闻此,红衣随推门而进,玉足不及地,稍许已行至荒凉亭台中,俯首凝视弹琴之人,琴声戛然而止。
“坐下。”伴随而来的是他执起一旁锦帕的举动,可他的话总是那般简洁,淡淡的疏离总是蕴藏在话语间,但是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依言坐下,身后有轻微举动传来,润湿尚还滴着水的墨发穿梭在他的指尖,而她昏昏欲睡。
记忆中的第一次相遇,南山猛兽横行,他是南山的主人,人人敬畏,而她只是山中小小的一个野孩子,从小生活在猛兽群中。
幼时不懂人情为何故,只知每天攀岩爬树,跟随着养大她的兽群四处横行,却一步不敢踏出栅栏一步。
只是每天倚在栅栏旁眺望那座精致泛着点点温暖的亭台,听着悦耳琴声仿若这人世间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
那种美好,总是无时无刻的诱惑着她,所以她走了,可是踏出了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哪怕是被人当做奸细欲除之,哪怕是山中突兀悲呦响彻天际,她是怕的,却已经是无路可走。
“今日起,你便叫南姺,苏南姺,以后便跟着我罢。”可那个身影出现时,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丝光亮,那种感觉深深地埋藏在了她的心底。
他阻止了所有人伤害她,站在她身前,微凝的眼眸星辰满布,仿若一座大山,让人安心。
而那年,她七岁;那年,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南姺,南姺,苏南姺。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夜深,她总会循着琴音找来,而他,早已********。
“睡了?”却不知过了多久,墨发已干,他扶着她欲倒的肩轻声问道。
却不闻回答声,清清浅浅的呼吸昭示着那人已经熟睡,微弯的唇角仿若此刻正做着什么美梦般。
这样的情景,几乎夜夜如此。
无奈只有浅笑,起身将她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向着灯火深处走去。
微风拂动,相互纠缠的墨发怎么分,也分不开。
南姺,你不知道,当你熟睡之后,那人从未在你面前扬起的唇角仿若和煦的朝阳,你不知道,更没有看到他为你而无奈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