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凌晨三点,树影婆娑。
韦强终于把酒后打架斗殴的互不相识的双方交给了派出所的同行并交办完有关手续,心头一松懈,一晚上参与抓捕行动的困意、倦意,齐刷刷地向他袭来——他骑车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歪歪斜斜地在宽敞的大道上扭起麻花。
“她一定还躺在床上,等着我呢!”一丝微笑挂在韦强的嘴角。要说起来,他俩结婚都已经六年了,儿子都已经五岁了,可是,妻子只有这一天晚上是雷打不动地要求他:务必回家。因为七年前的这一晚上,他第一次亲吻了他。今晨出门时,他还特意为他换上了一件雪白的双绉真丝短袖衫,并叮咛:“别忘了!”望着娇妻的羞态,韦强心领神会。妻依旧美丽、依旧柔顺,独独添加了些许的坚强。他曾戏称,是他腰间的枪为她壮了胆!
乘凉的人们早已回家睡觉,就连路灯下大战“楚汉”的棋友们也作鸟兽散。盛夏的夜晚,闷热难熬,而此时却有了些微的细风与他做伴,当然还有——还有那凉爽、潇洒的双绉真丝短衫。
当韦强拐进狭窄的桃花路时,他感觉好似有个影子一晃。他回回头,不觉好笑,看来,人们说警察好疑神疑鬼的,不假。
终于到楼栋口了,二楼的那个窗口果然有微弱的橘红色灯光。哦,妻,我回来了!韦强的虚脱与困乏被喜悦和甜蜜代替。
就在他低头锁车时,一个黑影猛扑过来,带着一道寒光。机警的他下意识地往下一蹲,躲过。站起身来的同时,韦强拔出手枪,大喝一声:“谁?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可是,那黑影根本不理会他的警告,再次踅身猛砍过来。韦强立刻毫不迟疑地双手举枪,扣动了扳机:一下、两下……在韦强鲜血满脸慢慢地倒下去的同时,他那残存的意识里,永恒地留下了一张狰狞而陌生的年轻人的脸,以及不久前睡梦中那怎么用冲锋枪扫射也打不死的模模糊糊的人脸……
这一切均发生在瞬间。
当那黑影迅速抢过韦强手中的“五四”式小手枪,弯腰抓起他的车把,跨上去开溜时,韦强的妻已经从楼栋里飞奔而出……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逃至十里之外居民胡同里的持枪犯罪嫌疑人被同仇敌忾的警察们围捕擒获,且没费一枪一弹!
韦强,这个荣立多次战功的年轻刑警,在他三十而立之年,就这样逝去了,永远也不能和大家说话聊天、出生入死。一想到此,刘大队就心如刀剜,圆眼一瞪:“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个警察?!”“我……我只是想抢枪。我——我在围观打架时,发现他是个带枪的单行警察。”“为啥抢枪?”“我——我——我想去抢……抢——抢银行。”颤抖的犯罪嫌疑人越来越结巴着。
“我冲向你时,你为啥不开枪?说!”
“不是我他妈的不开枪,是枪里根本就没有一发子弹!那个警察就曾朝我开枪,可倒下去的却是他。”犯罪嫌疑人的语气一下子竟变得又流利又愤恨。
而刘大队一惊:韦强一向是爱枪如命,天天擦枪、查枪的啊!刘队长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上、手心里慢慢地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