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归看了一眼妓奿,疑惑不解:“妓奿姑娘和媚姑娘……认识?”
“谈不上认识,一面之缘而已。”她道。
我点头附和,拿起茶杯匆匆喝起来。
她刚刚的眼神,认真得叫我发怵,仿佛下一刻那两束目光就会变成浑然天成的冰器冷剑。
总觉得……这般锐利的目光,不像是她这种女子该有的。
三言两语与宁朝归说笑完,妓奿起身走到我面前,眼里的光点如漆幕中的明星:“前几日一面之缘,不怕姑娘笑话,妓奿一直挂念至今。不知姑娘可否告诉我名字?”
“姓纳兰,名就一个媚字。”我礼仪地笑答。
“刚有兰,柔有媚,好名字。不过纳兰这个姓……还真挺少见。”她垂下眸悠悠道,修长白皙的纤指轻轻磨挲着陶瓷杯。
“姓名之谓,父母之恩。”
妓奿莞尔一笑,语调沾着几丝赞赏:“实不相瞒,那日戏台一遇我便对纳兰姑娘倍感亲切,今日再会就说明你我二人确实有缘。不知纳兰姑娘可否再赏脸一叙?”
我看了眼天色,见还有些时辰,便点点头答应了。
宁朝归被侍女领去三楼雅房听曲儿。我一边跟着妓奿一边打量那满壁的画幅,夸赞不止:“这些画可都是出自天下名家之手,妓奿姑娘真是相识满天下啊!纳兰媚佩服佩服。”
若是几幅画倒还算不上稀奇,只是这幅幅画皆是心血之作,天下名家画手基本都集结在此了,就连宁诚梅费了不少力气得来的那些收藏都没这么全。
“都是远来求音的人送的,有名家本人有画幅的收藏者,曲终人便散,何来相识之说。”妓奿语气平缓,似对这种求音方式早已********。
顿了顿,妓奿轻轻一哼,带着嘲弄,话启得没有任何犹豫:“而且,尽管如此,他们提起我,谈论的也只是那把木头。他们想识、想近的,也只是那个抱着琵琶的妓奿而已。”
我识相地噤声,跟着她到看台一齐坐下。妓奿挥退周遭的侍人,用镊子将紫砂的茶具依次摆开,水过九滚便沏上碧螺春,茶香蔓延,恍惚间我还以为坐在对面的是宁诚梅。
安静的沉默,只听见茶具与桌几的磕碰声。
正陶醉在茶香中,妓奿却突然抬起眼:“纳兰姑娘,一年前你为何会沦落青楼?三王爷宁诚梅又为什么赎了你?前段时间这事儿在京城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妓奿也是好奇得很。现在事情也过去了,不知纳兰姑娘可否说说?”语气确实带着浓浓的好奇。
水月楼内人声鼎沸,尽管是在廖无人烟的四楼依旧显得嘈杂,却没有盖住妓奿的声音。我顿了顿,淡道:“一时糊涂,三王爷见我可怜便出手相助了。原因我也不清楚,三王爷贤德,大概是怜我无家可归,便好人做到底了吧!”
说到最后我眯眼傻笑起来,希望妓奿不要再问下去。
原因我怎么会不清楚,因为这是一场完美的局,所以我只能稀里糊涂的按部就班。
像是被逗乐了,妓奿笑笑,抬起的手微微一斜,滚烫的水瞬间浇遍了茶壶。丝缕薄雾缭绕,如一层捉摸不定的面纱覆在她那张娇美的脸上。
“既然如此,纳兰姑娘不如和妓奿做个朋友吧,宫里想必无聊,而且三王爷不是要娶妻了吗?媚姑娘整日闲着倒不如来妓奿这,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玩玩唱唱,岂不快哉?”
水哗哗下倾,一两滴溅到妓奿的手上,连我看着都觉得疼,妓奿却似乎感觉不到,手也不颤继续浇着茶壶,甚至连脸色都没有改变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