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前几天里，李楠去和云溪的外交部长商讨了一下两国未来的和平共处事项，代表东洋国君和云溪交流了一下意见，才有时间来看楚泱。
自然，这次是来和楚泱告辞的。他的任务完毕，一路上虽然风风火火并不安生，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是在门口守着楚泱睡觉，但是他却是真的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头。聪慧又有点小性子，和他的女儿如出一辙。
边走边想，李楠的脸上忍俊不禁。
李楠走进冷苑，和门外的两个侍卫打一声招呼，就犹疑的走进来。里面好多的小院子里开始种花。气氛比起原来好了很多。妃子们不再百无聊赖的流泪，就如楚泱初来想的一样，打牌是游戏，却又不单单是游戏。
她们早应该忘掉过往，有面对未来的勇气。未来还很远，心态很重要。
李楠沿着石子小道往前走，来到盈水阁的前面。楚泱正在院子里看书。难得今天休息，细碎的阳光映在楚泱的脸上，斑驳明亮。楚泱一抬头，看到李楠在外面往里看。
“李中将……”楚泱抬头的同时，一旁的李楚楚侧过头，若明若暗的光影在楚楚的衣服上晃动。楚楚怔了一下，起来道：“爹……”
李楠看着几年未见的女儿，一时眼神恍惚，愕然道：“楚楚……”
楚泱一惊。原来李楚楚是中将的女儿……
李楚楚是中将唯一的女儿，那时候，中将在和大洋边上的小国大战，打了一场大败仗。全军只有他苟延保命。他无颜面对君王，恳求东洋国君赐死。国君神色暗淡，却并没有给他应有的惩罚。那年，去云溪上贡的礼车已备，可是出嫁的公主却不见了踪影。
于是，君王问李楠，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李楠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事后，李楠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对国君说，我不是还有一个女儿，而是，唯一的女儿。
李楚楚从小就知书达理。遍读诗书，机灵可人，那一次去云溪联姻，楚楚看的很开，护送的使者也是李楠。那年，楚楚一个人立在冷苑里，对临走的父亲说：“爹，你记得有时间来看我——”
李楠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在回去的途中流了泪……
“这里很大，很安逸，姐妹们很多，人来人往的，一点不会寂寞，对不对？”楚楚一脸可人的神情。
冷苑妃子的家长来看还是第一次，月琳有点紧张，解释道：“是啊是啊，这几天好很多了，原来那些半夜闹鬼的声音少了很多……”
楚泱扁嘴瞪她一眼。月琳一个哆嗦，匆忙道：“呃，我去湖边转一转，万一再有自杀的，我得……”月琳一捂嘴，给楚泱拖出了房间。
“爹，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李楚楚弯起嘴角道。
李楠看着女儿，心中有千言万语，嘴上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想不想家，爹可是很想你，你娘也很想你，种种种种，偏偏看着楚楚水盈盈的眼睛，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几年来，我这里很平静。有书看，有粮食吃，有丫鬟用，还有月钱拿。”楚楚生怕父亲担忧，把来这里全部的好处一一道来，忽略所有的哀愁。
没有夫君，没有自由，没有地位，没有尊严。
“楚楚啊，你娘拖我给你带来的家乡的鲶鱼粉，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喜欢？”边说边拿出来一个小坛子。
“对啊对啊，娘还记得呢。”说完，楚楚眼神一黯，垂了头。
“我和你娘就你这一个女儿，怎么能忘的了？”李楠叹息一声，仿佛触碰到心中的痛，轻声道，“当初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打了败仗，才……”
“爹啊，这些全是陈年旧事了好不好。堂堂东洋百战百胜的中将，还对这点事情耿耿于怀。”楚楚安慰道，“我是女子，对于国事插不上手，不能挥剑上战场，只是受点委屈又能如何？你是生我养我的亲生父亲，我能为家为国，是女儿的荣耀。”楚楚自然明白父亲心中的忧虑，她这些年，是真的没有埋怨过谁。
李楠沉了沉声，叹息着。
楚泱守在门外，眼神也很暗淡。有些事情是自己的小聪明能够办的了的，但是有些事情，自己无能为力。例如家，例如国。
楚泱沉着眼帘。心中的思乡之情不浓却足够泛滥。
李楠出来的时候，天将黑，抱着一个包袱，走一步退两步的回头望着楚楚，临出门的时候，年长的李中将看着楚泱，神色之中有父亲那样的恳切，他说：“你们，记得照顾好自己。”
在夜色之中，楚泱似乎能够看得到，这位父亲眉间点点的无奈。
“好。”楚泱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会很好，并且会让楚楚一样好。眼神隐约流转，楚泱在心里叹道。
“皇上，这一次的杂耍安排的是第三个节目。”在寿宴的准备台上，太监小宁子指着前面的看台道，“中间隔着一条小河，完全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安全考虑。”
“嗯。”云之澈眉头微皱，看着一名绿衣少女立在远处，少女身材偏瘦，眼神清丽，她在一群太监中间，安排着明日宴会的事宜。
云之澈眉梢一立，“那是谁？”
“呃？”小宁子仰头看一眼道，“是很聪明又机灵的丫鬟，名唤绿泽，这次寿宴的组织工作全是她来安排，安总管特别吩咐的，上一次的寿宴就是出自她之手。太后娘娘还专门赏了银子呢。”
“是么？”云之澈道，想必是自己疏忽了。
绿衣丫鬟隔着一条小河，偏头的时候，突然意味深长的回头望着云之澈，神色有一丝迷离。
他并未注意，回头问小宁子：“报单给太后娘娘看过了么？”
“娘娘吩咐，一切全听您的安排。”小宁子一脸无辜继续道，“而且，娘娘近来很忙，恐怕顾不上看这些东西。”
“怎么个忙法？”云之澈郁闷。怎么别人这几天都很忙，好像就自己一个人闲着。
“娘娘和小白大人每天去冷苑，看门的侍卫们为此还专门换了新衣，而且冷苑从前天开始，为了保证娘娘在里面的安全，开始有禁军守卫了……”
“母后为什么去？”这倒是奇怪了，自从楚泱去了，冷苑的地位开始直线上升，还有专门的禁军去门外看守，还真是难得。
“皇上，小宁子说不好……”小太监一垂头，谦卑道。
“少废话。”他瞪他一眼。
“娘娘和小白大人，去那里打牌，听说是玩真钱。”
“咳……”惊得云之澈差点呛住。又是打牌……这冷苑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既然亲娘都去了，看来自己势必要往那里去一趟，看看这冷苑到底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之中上位的……
“摆驾冷苑。”他冷声道，就先跨上了车。
小宁子一怔，看皇上二话不说直接登上了车，脸色一红，我的亲娘，冷苑皇帝从没有去过，突然要去，可怎么说的？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一眼云之澈，可怜兮兮的道：“那个，皇上，你等一下，奴才不认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