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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拿房子赌明天

场,无形无影,却挥之不去,并逃离不了。不论是战场还是职场,不管是商场还是“法场”,场场都是博弈,息息相关,各有各法。

2015年元旦早上七点,沙城还在睡眠中。路上车多人少,车多是因为自驾出行的多了,人少或许是睡懒觉的也多了。

太累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朝暮大酒店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李月早就醒了,就是不想起床,心里直犯嘀咕:苦心打拼了几十年,名下房子四套,可是已有三套处于银行抵押状态,仅剩这一套还是自己的,别人都以为自己事业有成,哪知光鲜亮丽的后面是寝食难安。

2014年,星级酒店生意不好,朝暮大酒店虽是沙城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可是仍然经营惨淡。因为钱的关系,多年的好友张亮一纸诉状把他告到了星沙法院:还钱!还我一百万!还我血汗钱!李明心里很清楚,张亮是个孝顺儿子,他父亲七十多岁了,最近被查出尿毒症,急需用钱做透析,而张亮的广告公司也是不景气,所以起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一旦法院判决下来,仅剩的这一套房子就可能被法院拍卖还款,其它三套房子也可能被银行申请拍卖还贷。到时,我的一家住哪里?

法院不可能让我一家老小睡马路的!李明自我安慰。可是,心里还是很担忧,因为一个律师朋友告诉他,唯一住房在符合条件下也是有可能被法院拍卖的。这不会是真的吧。以前不是说唯一住房不能被拍卖的吗?正想着这烦心事,手机铃声响起来了,谁这么早就打电话?不情愿地正准备去接电话时,手又缩了回来,不会是闹钟吧。原来,李明的闹钟铃声跟手机来电铃声是一样的。今天是元旦,星期四,手机只知道星期四是工作日,可不知道是元旦放假。几秒钟后,李明去看了看下手机,果然是起床的铃声,正八点。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躺回到床上。

可是,还没继续躺到五分钟,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谁的电话啊,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李明有些不悦,一看是办公室主任李双石的电话。“李总,不好了,今天有人要堵酒店的大门,有供货商、包工头、产权式酒店业主,还有员工。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本来七点半就准备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你电话关机,我还打电话给了罗总,他说要我找你。”李月一听,就来火了,“不是说好了我们正在向银行申请贷款,贷款一下来我们就会还钱的吗?罗小同是怎么回事?叫他专门负责处理这一趟子事,又不是吃干饭的,什么事都推给我!好,我马上去酒店!”

李月简单洗漱后,煮了点面条吃了几口,气匆匆地驾车往酒店赶,三十多分钟后来到酒店。车还没有停稳,就被一群人围上来了。现场气氛十分紧张,脸色沉重,都是来要钱的,有要货款的,有要工程款的,有要投资回报的。十几个老员工则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几个大字。李月一下车,发现情况不对,好家伙,来了一百多号人。只能赔着笑脸,逐一解释:“大家要相信我们,相信我们酒店的实力,欠你们的钱肯定会还,银行贷款过几天就下来了,到时就有钱还给大家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讲好在2014年10月25号发钱的,合同写得很清楚,现在几号了?10月份的投资回报还没给。你们这些公司领导就是骗子,当初骗我们把自己的房子拿出来贷款,又把钱借给公司。现在倒好,你们不还钱给我们,我们拿什么还银行贷款?”张老头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愤。李明又继续解释道:“现在酒店生意不好,公司没赚什么钱,原因大家都很清楚,今天是元旦,酒店的生意肯定会比往日好很多,如果大家把门堵了,那怎么做生意?不做生意赚不了钱,怎么还给你们?”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管,我拿了一百万买你们的产权式酒店,要不你给我投资回报,要不你们现在就把我买的那一套房子过户给我!”大家七嘴八舌,各说各的理由,各道各的难处。这时,一对母女走了过来,年轻的三十多岁,年老的则六十岁左右。年轻的拉着年老的,叫她不要过来闹,年老的则是哭哭啼啼:“再不来,我就要一个人睡到马路上去了”。其实,来的这个人叫梁雪,还没结婚,男朋友刚从看守所出来,所涉罪名是非法集资。她总共借了四百万给这个酒店公司,每月利息达四分。为了集资这四百万,她把自己的房子、男朋友的房子都拿出来抵押贷款,利息每月两分。说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她男朋友的“杰作”,这个男的本来就是专门做融资生意、赚差价的。梁雪的债主也逼得很急:再不还钱,就拿房子抵债!梁雪当时也是头脑过热,看着两分利息的差价,心动了。最头脑发热的事是,把她妈妈的唯一房子也拿来搞抵押贷款了。梁雪是妈妈的唯一女儿,她妈妈也是寡居多年,就剩下这房子值钱一点。为了女儿的爱情,为了让她明天的生活更好一点,硬是横心把房子拿出来了。如今,资金链断裂,还不起钱了。债主也不管这么多,就是要还钱,否则威胁到法院起诉申请拍卖房子。可想而知,如果房子被拍卖,老人就居无定所了。梁雪对妈妈说道:你去了有什么用?公司没钱,你逼他也没用。去了还丢人现眼!“没用总比不去好,丢人就丢人,再丢人也比睡马路强!”她妈妈也不客气地回答。她妈妈正想走到李月旁边说道说道自己的苦水,可是李月旁边已经挤满了人,她根本就挤不进去,试了几次都如此。

看到这个场景,酒店公司办公室主任李双石赶忙报警,并叫办公室的刘小波等人一道下楼去维持秩序。刘小波一听是“堵门事件”,就有些灰心:公司已经三个月没有发放过工资了,更不要说社保待遇了。天天盼,天天失望。而李双石只会传达公司负责人的话“公司的困难是暂时的,朝暮大酒店这个品牌的资产都上亿,你们还担心公司会倒闭?咬咬牙,困难就会挺过去的。”

确实,整个酒店的员工达四百多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光工资一项每月就达八十万。可是,酒店每个月的毛利润才三百来万元,除七去八的,赚不了多少钱。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酒店的背景,其实朝暮大酒店公司属于法人独资企业,前面所说的员工拿自己的房子贷款,是指的母公司的员工,而不是酒店公司的员工。虽然朝暮大酒店公司的赢利水平不高,但内部管理还是比较规范的,也懂得搞人性化管理。比如说,每个月都会举办员工活动,按星座划分,你是哪个星座的就参加哪个月的活动。刘小波的生日是12月24日,参加的是摩羯座的活动,前几天刚参加了派对活动。可是,没工资怎么生活啊?没有钱怎么谈女朋友啊?更不要谈在沙城买房子了。

房子真是个烦心事。没有房,真烦;买了房,赚钱还贷烦;还不起贷款,烦透了。刘小波现在则处于无房时代,女朋友下了硬性规定:没有房,就拜拜。这是什么样的女人?两人之间谈的是感情,怎么以金钱划线?可是想想,又看看,周围的人结婚,哪个不是有房有车的?作为一个二线城市的985本科生,没想到也要受这个气。如果再不发工资,我就不干了!刘小波还在深思中,李双石就催了:大家快点呀,李总在下面可顶不住了。

到下面一看,哇噻,人更多了。幸好,派出所的警察也来到现场,给大家作了解释工作,要求大伙冷静。可是,大伙也冷静不下来啊。最后杨所长跟其它一个警察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对李月说:李总,请你配合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把事情搞清楚,请吧。然后,两名警察就把李月带上车,周围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警车就不见影了。乘的三个警察,留下来继续做群众工作:你们看,李总已经被我们带走问话了,大家都回家过元旦节吧。可是,大伙还是不愿离开,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杨所长是在帮着李月“金蝉脱壳”。

这时一个农民工一样的人走到警察的跟前:“你们可是人民警察,你们要给我们做主啊。这栋大厦,是我们农民工砌起来的。酒店不给我们工程款,我们就发不了农民工工资,到时要你们负责!”一个年轻警察本想上去跟他讲讲理:你们欠工资,要我们派出所负责?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大家看到李月离开了,就没有目标了,三三两两地散了。

李月到派出所呆了两个小时后,杨所长就叫他回家了,并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他嗯了一声就走了。走出派出所,能去哪儿?酒店是不敢去的了,回家也烦燥,于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到朋友家打牌去了。一直打到晚上,还没吃晚饭,大家正准备一起吃饭时,李月的手机又响起来了,一看是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老婆黄丽霞急切的说:“你快回家吃饭啊。钟大山过来了”。李月一听,心又凉了一截,妈呀,怎么高利贷都找到家了!这个家不想回,可是能够不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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