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申州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街头打更的衙役连连打着哈欠,手提灯笼,不断击打着更板与铜锣在街上巡逻着。
偶尔,月光的光华之下闪动着几个人影,或是从这边来,或是从那边去,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职责,他们都接到了各自的命令。
点燃着蜡烛的一间一间的房屋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漆黑的夜晚还舍不得入眠。
今夜的申州注定是不平静的。
悄悄让仪仗队中的十名大武师穿上了那十名护卫的盔甲,余晖塞给了客栈掌柜好几贯钱后,便将客栈的大门敞了开。
也不知是夜猫,还是风吹,客栈的屋顶上总是一阵阵沙沙的响动声,余晖就那么稳坐于已经打烊的客栈大厅之前,一手提着一壶浊酒,一手握着那柄乌黑的宝剑。
大武王朝的惯例都是天黑宵禁,除寻医、公务等原因外,不许闲杂人等上街行走,一旦发现闲杂人等宵禁外出,则要拘入牢中等到次日日出再释放。
所以这客栈,今夜也是必然不会再来别的客人的。
余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将酒量又练回了一些,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小杯中的浊酒,余晖将那柄乌黑的宝剑横于面前沾着酒擦拭了起来。
清风穿堂吹过,一道人影也随之进来。
一名满面白须的老者缓缓地从门前走来,看着余晖桌前所摆着的酒壶和四个酒杯,将长衫一摆,坐于余晖的正前方,将那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豪迈地感叹道:“好一个少年豪杰,虽然不知你在京城一剑斩圣的传闻是真是假,但光凭你这份胆气,就有资格陪老夫喝这杯酒!”
余晖淡淡一笑,一边仔细地用布帛擦拭着手中的漆黑长剑,一边打趣着说道:“老前辈过奖了,在下乃是一名读书人,今天只是偶尔听说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所以被吓得走不动路了罢了。”
“不知,前辈又如何称呼?”
“三湖入海,湖海帮帮主,江上人称水龙王胡龙明的便是我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只听一个声音竟然是抢在了那满面白须的老者前报出了自家的名号,一个面泛红光,精神抖擞的中年人随着铿锵有力的声音,也走进了客栈之中。
那满面白须的老者回头一看,又望了望桌上的酒杯,嗤嗤笑骂道:“哈哈哈哈,龙明啊!你也来了啊,看来,现在还没来的,就只剩下那天一门的门主老李没来了。”
湖海帮帮主胡龙明也附和着那满面白须的老者笑了起来,笑说道:“呵呵呵呵,我这个人,虽然在水上玩了有近二十年了,可还是不太懂规矩,还请柳老不要怪罪我抢了您的话才好啊!”
那满面白须的老者心知胡龙明所说的不懂规矩,明明就是在暗指他们领人跨界闯入了胡龙明的申州地界,是在暗骂他们不懂规矩,但是那白须老者还是假装听不懂胡龙明隐语地笑道:“不怪罪,不怪罪,我们成柳帮的首领在继任之时,皆要改名叫做柳成……”指了指桌上所摆着的四个茶杯,满面白须的老者又说道:“这桌上共摆放了有四个酒杯,这就说明余晖小兄弟早就知道我等三派之主要来了,老夫乃是三派之中唯一年事过百之人,恐怕余晖小兄弟就在见到老夫我走进这客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老夫是谁了,刚刚的话语,也只是确认罢了吧?”
余晖依然在专心致志擦着他手中的剑,口中对着成流派的掌门柳老赞同地说道:“不愧是成柳帮的领头人,此窥一斑而见全豹的功夫,当得是超然脱俗,与你说话,可让我感到省力多了。”
那柳老将桌上的酒壶提起,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磕了一下胡龙明的酒杯,谦虚地说道:“老夫那算什么,我成柳帮中之人,那可都是三十岁为壮年的,老夫这副已经垂老的身躯,已经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咯。”
胡龙明看见柳老喝下了一杯酒,这才放心地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也吞入了肚子里。
“如此美酒,这般牛饮,岂不浪费?”
似乎是看到了胡龙明那大口喝酒的模样,客栈的门外又是一声叫喊,一名中年男子也随着声音走了进来。
三大帮的最后一名帮主,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客栈之中。
这名最后走进客栈的天一门门主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是余晖要等的最后一人似的,一走进门就非常自来熟地坐在了这张圆桌上的酒杯旁。
他们三人都是江湖上的大佬,三人见面,也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成柳帮的柳老一见到那中年男子落座于酒杯旁,老眼又是一眯,似乎非常高兴地说道:“哎呦!赵老弟啊!为兄终于把你从金陵盼来了!你何时再来携着为兄,与这酒水里长大的胡帮主拼一拼酒啊?”
又是掺杂着试探的话语,他们三人早就习惯了。
那明显属于天一门的赵掌门细细地品尝着酒杯中的浊酒,似乎非常陶醉地说道:“柳老哥啊,这酒,乃是古法酿制百花漾,放在这天下,也是能够排名前三的好酒。有如此好酒在前,细细品尝才是至上之道,又何必要拼酒呢?”
胡龙明听着天一门的赵掌门和柳老的对话,环视了桌子周围的二人一眼,细细琢磨着,说道:“按你们的意思,不拼酒,咱们要怎么分出个高低来?”
三人的目光在相互之间来回穿梭着,整个客栈的大堂之上,顿时就静得只剩下了余晖用布帛使劲地摩擦着那漆黑无光的剑刃所带来的“唦唦”声。
“噌——”余晖用灵力激发了净衣符,朝着那漆黑的剑刃上吹了一口气。宝剑之上所沾染的野兽鲜血已经被完全涤尽,悦耳的金鸣声也重新在这把宝剑之上响起。
将宝剑还入鞘中,挂于腰间,余晖端起桌上的酒壶,给桌上空着的酒杯都倒满了,文气地举起酒杯,余晖将杯中的酒浆一干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