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吴小琴每天出门前，都要从头到脚把自己收拾一番。她把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变成另外的一个人。她要把自己收拾得让别人看了会眼睛一亮，在心里说好。一个出门时精心打扮自己的女人，一定在内心渴望着浪漫。她发现，她的上司，每天都会到她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可谈，他只是来坐一会，和吴小琴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喜欢喝茶一样，他每天都端着茶杯，并不是因为口渴，而是想闻那个味。她不大去揣摸他为什么要这样，她觉得这样也挺好。上司身体高大，但说话温和亲切，具有领导者的风度和气质。于是哪一天，上司不来坐一会，她反而好像有些不习惯了。在宣传部常会出去开会的。吴小琴的活动的范围也就不再局限在这山里的小城了。她出差到了另一座城市，在那里，各地的宣传部的理论干事们聚到一起讨论如何开展新时期的对干部职工的政治思想理论教育。这题目本身是枯燥无味的。来开会的人就把休息旅游当作了主要的内容，会议的组织者们也善解人意，在议程的安排上也充分顺应了民意。这里著名的风景是高山和草原。说是先去爬山，再到草原上骑马吃手抓肉，不然的话等会玩累了，想爬山也爬不动了。参加这样会议的人，女的本来就比较少，而年轻的就更少了。于是吴小琴本人就成了一道鲜亮的风景。不管她在哪里出现，身边总是会簇拥着几个渴望浪漫的男子汉。而吴小琴也表现得落落大方，该说时说，该笑时笑，把自己放到了轻松自然状态中的她，看起来比在那个小城还要出色，还要动人。上山时，她的身前身后全是人，遇到陡的地方，她上着有些为难时，总有几双手伸出来，帮她往上走。她不拒绝每一双手，她朝他们投出了充满谢意的笑。在草原上骑马，她有些害怕，不敢骑。还是几个人一块把她扶了上去。有人给她在前面跑着照相，还有的人给她扯着马缰绳。她坐在马上就像是个女王。所有的活动都是集体活动。就像是一团旋风，把吴小琴卷到了空中游荡了一番，又放回到了地面。会议马上要结束了，第二天就要各奔东西了。吴小琴在收拾着行装。边想着这几天的有趣的事，想到了那几个老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却连一个人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响起了敲门声。她开开门，进来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看脸是熟悉的，也是参加会议的代表。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么多人，她是不可能记住名字的。她想他是不是走错了门，就没有让他坐下，就那样站着看着他。问他找谁，他说谁也不找。他倒是自己坐下了。他说了他是哪个地方的。又问吴小琴单位的那个谁是不退休了，原来都是他来开这个会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和吴小琴的前任的理论干事认识。她说有这么个人，这个人已经在去年退了。吴小琴说，你要是有什么话，我可以带给他。他说没有什么话要她带的。他说那天吴小琴骑马时，他在旁边给她抓拍了几张，他想回去冲洗出来，给她寄过去。他来是想让她给留个地址的。吴小琴一个劲地说谢谢，并给他留了地址。已经有三个人用这种方式要走了她的通信地址。这个人也给她留了地址和姓名，他说他叫王树。吴小琴在离开宾馆时，看到了王树留下的纸条，但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留给了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了。在回来的路上，吴小琴想想这十几天的会，觉得还是挺开心的，可再想想又觉得不够过瘾，可缺点什么，她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