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是不计油料消耗,一路狂逃回了基地。
机甲基本全打残了,不是被“血戟”打得稀巴烂,就是被黑寡妇炸弹的冲击波轰成重伤,就算修好性能也大打折扣好歹人是全救了回来,但是对现在装备捉襟见肘的残军来说,耗装备比死人更加难以接受,尤其是大熊带去的那一批老兵,一瞬间就被布莱文干掉了一半,这简直是难以弥补的巨大损失。
驻守部队也同样遭遇了沙雷斯联盟军地突袭,幸亏总参谋长罗杰反应迅速,以惊人的速度部署动态防御,节节抗击下一整个机甲师的狂轰滥炸外加机甲冲锋,最终脱离了政府军的纠缠把大部主力都拖了回来。
但是就是这样一通短促的战斗,我们又有二十多台机甲完了。
虽然是旧式型号,但是对装备经费双双紧张的残军来说,也是重要的棋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公主殿下是救回来了。
我记得我打开驾驶舱门,把已经晕倒的公主殿下拎出来的瞬间,全场一片轰动,卡尔文更是被这个意想之外的惊喜差点弄晕倒了。
“喂喂喂,高洋,你可真是传说中创造奇迹的男人啊,没想到,你的行为,竟然有那么强得目的性,除了算账,你在别的方面一点也不差啊,我还以为………….额,算了没事。”
当时,我还沉浸在将功补过,还顺便捞了一把大功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卡尔文话语中的异常,只当自己是赚大发了一笔,洋洋自得的不行。
重新清点人头,原本就实力凄惨的残军,经过这一轮打击,更是凄惨的不行,全军只剩下十四台[维克斯],两台[蚊子],九台[十字军],三台[十字军BM]还有两台翼骑兵,外加我弄回来的这台A-20试验机甲,还配不全武器。
恐怕现在随便哪个殖民星的土军阀都要比我们强。不过,大家也都习惯这种倒霉状况了,对于残军来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好了,别在意这些鸟事了,弟兄们。至少这一次,那些狗娘养的官僚又没有干死我们,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连尿都气出来了!”
卡尔文跳到一台机甲的背脊上,朗声大笑道。
“对,搞不好连屎也气出来了。”
“我们这样子可太风光了吧,要是我那被税警团团长打死的老爸,看到我那么有出息,都要从棺材里笑诈尸了。”
“何止啊,我看你爹都要笑出屎了。”
“闭嘴,你个蠢货。”
大家说着说着,就开始愉快的互相撕逼。我知道,就在三个小时前,卡尔文刚刚和自己的亲大哥决裂,现在肠子里的感受肯定很不好,但是他还是果断以一副毫不动摇的神态,出来尽力鼓舞我们了。
“于是,既然下面没人帮我们,我们就要自己起家了,拉装备,也拉队伍。”
下面的人蜂拥回应他。
“对,拉起人来,拉起装备,揍死他们!”
在欢呼的人群中,我意外看到了两个逗逼的身影,一个是混迹街头小流氓,一个是整天窝在房间里吝啬鬼,也跟着举着手,踮着脚,大呼小叫的吆喝。
“喂,你们两个白痴,为什么都在啊!”
我上去,一把把他们都拖过来,压低声音道。
隼人摸着鼻子道:
“因为看你们大大的有前途啊,搞不好可以给我个开航空机甲的机会,就决定跟定你们干了。”
荷泽尔则抬头挺胸解释道:
“因为老是混在一堆士官生里,无论如何也没法出头,看你们还挺有传奇小说里,主角团队光环的样子,跟着干有肉吃。”
这两个逗逼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好的和平生活不过,偏要跑到我们这支烂杂牌里吃苦头,真搞不懂这些城里人脑袋里都想着什么东西。
于是,我就开始重新接手乱成一团的军需工作,这帮懒蛋家伙在我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落下了多少工作,文件档案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我不得不花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玩意儿重新归档完成。
这种恐怖的工作,在几位残军大佬落荒而逃后,就再也没人敢帮我干了,我只好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
接着就是机甲,我拿来一个老式的笔记本,在每台机甲上转悠,把机甲的年限和关节发动机磨损程度都登记上来,以便报销物资时方便查找。
“生产日期,公历…….188年,流星D2发动机,使用年限………妈的,都两千个小时了啊,这完全就是报废机了吧。”
我在机载电脑上调着数据,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这些破烂装备击碎了,可是更让人崩溃的是,这些连润滑油都快要灌不进去的破烂,竟然还要在我们手上接着服役,真踢那些一线作战的弟兄担忧。
“嗷,竟然有最近五年生产的机型,太他妈让人……….好吧,其实也没什么让人感动的。”
我晕头转向的一敲开电脑,这才发现自己检查的是从法兰那是狗奸商手里买来的机甲,这王八蛋敲了我一大笔银子,但是好歹还算守信誉,给我弄来的全是最新的生产型。
收录完基础数据,我无聊的敲着推出键切开界面,可是就在我快要推出去的前一秒钟,我突然在控制面板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根据我调整机甲一段时间的经验,主操做面板上,应该有四个菜单栏,分别是设置,武备,通讯和传感器,可是现在这台机甲却莫名奇妙多出了一个“通讯2”。
没有理由,再在标准通讯频道里,继续增设一个啊。
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某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我全身发冷,我马上跳下机甲,冲向另外一台我购买来的[十字军BM]步兵机甲,果然,在上面也找到了通讯2这个增设项目。
一连检查了四台订购机甲,结果四台都有这个选项。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当时纱西莉这一批人秘密设计的,目的是为了防范某个人泄露通讯秘密,或者防止某个嫌疑人物侦听到内部通信。
可是,我并没有接到任何更改通讯线路的通知。
也就是说………..防备的嫌疑人就是我吗?
一股无名怒火从我心里燃烧起来,几乎要把我整个人烧炸掉。
“喂,傻鸟,吃饭了,今天的午饭吃红烧肉啊!!!”
身后传来疯狗这白痴的声音,这下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我扭过头盯着这家伙。
我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样的眼神,反正我看见疯狗在一瞬间闭嘴了,然后这个强悍的机甲兵不自然的哆嗦起来。
以自己都想象不出的速度冲到他面前,我狂怒的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一把拎道面前,穷凶极恶的瞪着他,简直恨不得一口生吃了这个家伙。
“妈的,说吧,你们的私密通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收到,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你给老子说清楚,说不清楚,老子今天就把你宰了!”
我气急败坏的狂怒咆哮道。
营地本来就不大,被我一通折腾,顿时有上百号人围拢过来,就连新加入的荷泽尔和隼人也来了,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我。
“这……这….这个,………其实是………..”
疯狗明显慌了神,目光乱扫,就是不敢直接看我。
“我让他们设立的,作为必要措施。”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来,卡尔文的身影从人群中出现。
“你说的?”
我用吃人的恶狼般的眼神瞪着他。
我狂怒的推开试图阻止我的弟兄,大步冲到这位年轻的指挥官面前,就在三天前,我对他还充满了敬意,而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有愤怒。
但是卡尔文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只是平静的回答着我的逼问。
“根据内部提供的情报,你和那些研究人员走得很近,也和布莱文走得很近,两边都在极力拉拢你,你也对这种拉拢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态度。所以我感觉,一旦你走向叛乱,那么局面将不可收拾…………”
“叛乱你妈个头啊!”
我愤怒的咆哮着,冲下机甲,一拳迎面把卡尔文打得满脸开花。
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一拳就打上去了。
然后,卡尔文拖着鼻血站起来,继续道:
“所以,我吩咐他们,建立一个秘密频道,将你排除在外,一旦有任何异常表现,就当成将你射杀……,……..”
“滚你妈的混蛋,你竟然怀疑我,怀疑我啊!!!”
我再次愤怒的一拳把卡尔文打翻了,因为极度的激怒,我的全身都开始微微发抖。
因为屈辱。
没有想到,我在卡尔文心目中,竟然是那么值得怀疑的对象,我感觉自己简直比被人打了十个耳光还要难受。
“老子他妈把你们当成兄弟,你们竟然把老子当成叛徒看,好啊,干得真他妈漂亮啊!”
我再次一拳痛殴在卡尔文的脸上,把他打得满脸开花,狂怒的咆哮道。
“因为我是指挥官,我要对整个团队负责,我很想信任你,高洋,你跟着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从残军最苦难的岁月里杀出来,我真的很想信任你,坚信你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残军,可是我做不到,”卡尔文的鼻腔和眼睛毛细血管里都在流血,嫣红,而且刺目,但是他依然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当时的情况,让我根本不能信任你,高洋,我的一个情绪失控,十几个,甚至上百个弟兄的性命就全完了,我只能怀疑,因为路上已经死了太多人了,我再也不愿意看到更多人无谓的牺牲!”
卡尔文大声对我怒吼,他的眼睛里流着血泪。
我的眼睛也润湿了。
我开始慢慢理解卡尔文的行为了,这一路上,看似最平静的单位的就是总指挥部,但是压力最大的,也是卡尔文一行人,每天一个微小的失误,就要面对惨烈的伤亡。
但是,我还是一拳猛击在卡尔文脸上,把他打得飞出去。
“但是老子是你的兄弟,我科斯每时每刻都想着你们的鸟事,什么情况像都把你们放在第一位,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艹啊!!!!”
我怒吼道,一拳狠命的击倒了卡尔文。
一想到在军校里,我一有机会就琢磨着把新技术应用于残军中,而这帮王八蛋,却在背地里诋毁我,怀疑着我,这完全就是对我彻彻底底的侮辱,让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四周的残军士兵死寂而且迷惘,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卡尔文自己挣扎着,抹着鼻血,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没办法,高洋,你很优秀,也很了解残军的状况,所以,我不能低估,低估你对残军的破坏能力……….我已经见到太多弟兄流血了,我不想再见到有人无谓的流血!”
我几乎马上想挥起拳头揍他,但是另外一股力量,却让我停手了。
我的肠胃也像是被乱箭贯穿一样伤痛。
“我知道,指挥官,我知道,但是………这样的情况我不能忍受,我一直希望…………能够成为你们的兄弟!”
卡尔文擦着脸上的血迹,神情却充满宽慰:
“我知道了,兄弟,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死的人太多了,我也实在平静不下来。”
“明白,长官……..还能站起来吗?”
我长吐一口气,伸出手,把卡尔文拉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四周的弟兄响起一片感动的欢呼。
“但是…………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我希望自己能够像其他人一样,被坚实的信任着。
这是我对卡尔文冷静说出的第一句话。
“抱歉,高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抱歉,长官,这是我的自尊所在。”
我们两个人同时道了声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