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人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样的气势和境界总是倍儿吸引人的。此番游天目山,当我站在岔路口——“由此登仙人顶”的指示牌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登顶。同行的还有三人,两个是年轻女士,一个是早过花甲之年的刘老师。
仙人顶,又称金仙顶、天柱峰,是西天目山目的最高峰,海拔1506米。看介绍,登顶远眺,时而云雾茫茫,银涛滚滚,如置身大海之上;时而云消雾散,山麓、田垅、房屋、河流、道路历历在目,恍如桃源胜景。晴空万里之时,目力所及,钱江如带,西湖如镜,秀丽黄山也隐隐可见。顶上还有天池、天柱峰等景观。
沿着浓荫遮日的小径缓缓上行,一路溪水叮咚,一路鸟鸣贯耳。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中,感觉又诗意又惬意。但这样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在转过一个山道时,天目山就默默展露出它的狰狞。原先规则的可以随意漫步的石阶不见了,上山的道路由石阶变成了石块,许多地方可谓是犬牙交错,每一脚踩上去都得事先看准了落脚点。山道也是越见陡峭,上行不多几步就得大口喘气。
山上很静,偶尔传来几声布谷的鸣叫,路边的杜鹃和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甚是热闹,但力不从心的我已无观赏的精气神了。看看时间,已经在山道上跋涉了40分钟。身陷在密密的浓荫中,翘首不见山顶,望前方,狭窄的山道蜿蜒而上,还是绵绵无尽头,让筋疲力尽的我看不到希望。看身边,两位年轻女士也是大口喘气。倒是年过花甲的刘老师依然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走在前面,还不时回过头来给我们打气。
终于抵达了罗盘松景点,登顶大约还有一半的距离。在罗盘松边坐下喘喘气。只见遒劲的松树在悬崖边冲天而立,挺拔粗壮,气势非凡。听人说,树有多高,根就有多长,只见平台上盘根错节地裸露着苍劲的树根。根深才能叶茂,就是这些默默无闻的树根支撑起罗盘松那傲世独立的身姿。同理,支撑起一个人也需要内涵和根基,“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的气质和素养也应该如罗盘松那般是自然天生的流露,毫无做作和矫揉之味。
稍事休整,又开始了艰难的跋涉。山道越见蜿蜒也更见陡峭,每前行一步都需要做一次深呼吸。心底萌生退却之意。看到前边仍然执着的刘老师,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篇电视散文,《藏民转山》。面对海拔6500多米的冈底斯山主峰,藏民在冰天雪地中三步一叩拜,坚韧地向山顶前行。支持他们的就是一种信念,一种对神山的坚定的信仰。他们用身体丈量着雪山,也丈量着他们的灵魂。和他们相比,我眼前的仙人顶可就微不足道了。
终于登顶了。由于天气的原因,能见度很差,只见云雾茫茫。想象中钱江如带,西湖如镜,云蒸霞蔚的美景踪影全无。但我没有后悔,重要的是我战胜了自己,我凭意志和毅力登上了天目极顶。人不是每一次都能战胜自己的。在仙人顶迎风伫立,我体味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那种气势和意境。我已经满足了。
天目山的风
车沿着弯曲的山道盘旋上行,犹如在风口浪尖颠簸的小舟。一路秀峰叠翠,一路美景撞眼。然而,我却一路头涨眼晕,一路昏昏沉沉,全无欣赏的精、气、神。30分钟后,终于抵达了下榻的山峰农庄。
下车,一阵微风吹过,昏沉的脑袋顿觉轻松、清爽起来。举目四眺,群峰拱抱,绿意盈目,不由忆起一诗句:“夺得千峰翠色来”。身处“千重秀,十里深”的天目山,恍如跌入了仙境,满腹的浊气也被荡涤殆尽。
稍事歇息,饕餮了一顿纯山居人家风味的菜,我独自步入了一个平台。山中,起风了。风顺着山谷一路走来,很张狂也很野性。挺拔的修篁在风的推搡中弯下了纤细的腰,竹叶“沙沙”迎风招展。根深叶茂的树,树干岿然不动,树枝和着风吹奏出的旋律翩然起舞。风掠过山谷,也掠过我的身体,浸润出丝丝凉快。
刚才没有起风时,世界是静态的,安宁祥和。那是一种亘古而来,原始蛮荒的静,是一幅安静的山水画,让我的心也跟着下沉安宁。这会儿起风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动,没有规律也毫无章法。扭曲的修竹,欢呼的树枝,躬腰的灌木,世界仿佛也变得狂野起来。然这风,张扬中不乏温情,凛冽间夹杂着清新。它起于山野,遁于山野,让我有一种欲拥抱想亲近的冲动。
风,并非是稀罕之物。在城里每天也在感受着风。但城里的风混沌、浑浊,夹着肉眼无法看清的漂浮物和一目了然的尘埃,偶尔还带有异味和油烟味。此等的风吹久了,不但皮肤会蓄满尘垢,腹内也会浊气丛生。穿水泥森林而过的风,同由山野森林孕育而出的风,不可相提并论。
循着幽幽的山谷漫步,风也随着我。好似我牵着风,又好似风拥着我。干脆,我找了个干净的大石块,仰天躺下,任风吹拂我的衣襟,挑逗我的头发。远眺,山顶薄纱轻罩,云雾缭绕。风推着薄纱缓缓前行,山顶时隐时现,气象万千。倾听,山谷小溪潺潺,林涛轻吟,合奏出一曲难得的天籁。
以“古、大、高、稀、多、美”的森林景观称绝于世的天目山,有“仙人顶”“倒挂莲花”“四面峰”“冰川大峡谷”等等诸多秀美景色。但此番游天目山让我最有感触的还是天目山的风。它让我回归自然,皈依宁静。风动,人静。如此天人合一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