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该死的换肾
阳光穿透窗沿，落下它三角形的倒影。以嘉就蹲在窗下，任月光跑过她头顶，照进她漆黑的房间。
吴在一端来一杯白开水走来，“喝点吧！暖和一点！”
以嘉摇头，清晰的泪水在她的臂腕上若隐若现，她不说话。
吴在一就蹲在她身边，“还爱着杜宇凡吗？”
突兀的话让以嘉定神的看着吴在一，身子和思想一起僵硬了。
“他吻你的时候，你很享受，所以是不是还爱着杜宇凡。”吴在一把水放置，深沉地看着以嘉。
“不，我已经不爱他了，他的吻说明不了什么。”
吴在一把以嘉枕在怀里，下巴感受着她发丝间的温度，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心底的快感。
{卢以嘉对杜宇凡还有依恋吧！现在的吴在一到底是为杜宇凡，还是为卢以嘉而活，他赤裸裸的报复是对谁，为什么他的心会因为卢以嘉快而躲闪的话而冰凉。}
此刻的他大概可以和丧家的败犬媲美了。
以嘉觉察出了吴在一心里的波动，抬头望向吴在一，却见得他残阳般裸露地悲伤，她不懂，只是傻傻的问他怎么了。
吴在一只得默然地抽出香烟吸允，火红的烟头忽隐忽现，在微微亮的屋底显得思绪无穷。
几口的吞噬，吴在一就把烟递向了以嘉。 “答应我，离开杜宇凡，永远不再爱他，不再想他，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好吗！”
眼神诚恳而炽烈，以嘉无所遁形，吴在一就抓住她，“以为我在开玩笑吗？答应过给我五个愿望，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吗？”
以嘉的手抽动，她心里接受不了。“对不起，我——！”
吴在一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你还爱着杜宇凡，那么就答应我，把我看清楚，狠狠地看清楚，我吴在一会对你好，会狠狠的对你好。”
吴在一的话温婉恬静，却犹如利刃拨开她无所遁形的念头，是的，在她的世界里还忘不了杜宇凡。
这是她撒了三年的慌，要她此刻清醒，她如何做的到。
可是，吴在一却让她把他看清楚，他宽容的接受了以嘉心里的别人。
对于他，她只能带着深深的愧疚。
没有灯光的房间，卢以嘉委身想逃，吴在一就抓着她的手，时间久了，彼此僵硬了，先前狂躁的心也开始变得安详。
“在一，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能那样，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她知道自己忘不了杜宇凡，她清晰的记得在美国无数个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杜宇凡，纵使她在嘴上已经把杜宇凡骂上了千百回，她依旧不可否认的爱着他，现在的她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看着卢以嘉此刻沧桑的蜷伏在地面，他看不到她的脸，她的眼，她的一切，但他却看清了一个事实，在他赤裸裸的报复中，他对以嘉动了情，看着她的难过，他只想委身逃离。
而她不明白，是吴在一深深亏欠着她。
吴在一走出了房间，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离开。
漆黑的夜里，以嘉只听得他咳嗽的声响，满屋子只剩下一股呛人的烟草味，以嘉闻着闻着就睡着了，仿佛是那股烟草里特有的薄荷气息把她带进了一个美美的梦里。
“杜宇凡，杜宇凡，杜宇凡！”以嘉不停的叫着宇凡的名字，这是她的乐趣，看着每一次宇凡答应得无奈的脸，以嘉就觉得好好笑。
有时候，以默也跟着皮，也“杜宇凡、杜宇凡”的叫唤。
那个梦里以嘉又被同学羞辱了，以嘉就哭，杜宇凡就骗她说，自己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只要不停的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他的伤心就会被转移到被叫者身上。以嘉就问杜宇凡，可不可以叫他名字。杜宇凡就点头，以嘉就喊，往死里喊，“杜宇凡，杜宇凡，杜宇凡！”之后，以嘉自然放开了，笑得好是开怀！
直到后来，以嘉才知道杜宇凡在当天夜里就把那几个取笑她的同学打了，名单榜上就给杜宇凡盖了一个记过处分的大红章。
以嘉心里就暖洋洋的，笑得特开怀！仿佛阳光照在了脸上。
以嘉不禁笑醒了，原来自己是真被太阳照在了脸上。她掰开身躯上的被条，闻到一股饭香味！
脚也吱呀着泛疼，自己大概睡了很久吧！
那会儿，吴在一也已不知去向，他应该会觉得卢以嘉是个卑微的女孩，此后不再有联系吧！想来，以嘉的心竟然有了一丝害怕。
拿出手机想探听一下吴在一的消息，甚是想知道关于吴在一的蛛丝马迹。不想想入非非之余，手机竟震动开来，一看是杜宇凡，和之前片刻想的格格不入，以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慌乱无章的接过电话。
“快来——快来医院，以默出事了！”
手机坠地，泪光骤至，她撒腿就跑，当她赶到医院时，她看着杜宇凡翘首等待的样子，顿时冲上前，抓起杜宇凡的衣衫，“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住院，为什么会这样。”
杜宇凡别开以嘉，“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不知道以默经常在吃药吗？你不知道他患上了肾功能衰竭吗？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
以嘉摇头，这一切她都是她第一次听说，她开始碎碎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唯有看着杜宇凡眼睛的时候，她才敢证实自己的所听无误。
“医生说，以默是从小输血，抽骨髓的关系，体质比一般人弱，至于为什么他会患肾功能衰竭大概也和这个有关系。”杜宇凡别过头，对着墙，有些难以启齿，“说是第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患肾功能衰竭，治疗很是困难。”
杜宇凡拍打着墙壁，却没有听见以嘉任何的回应，打探的回头，却只见得以嘉紫青的脸，整个身子来不及反应已抽搐到无力，她摇晃着脑袋，那么轻微的晃动，却那么沉重。
他上前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怎么会这样，以前不都好好的吗？”
“你还说，这段时间，你到底有没有关系过以默呀！”
“我——！”以嘉无从狡辩，因为她清楚，自从回国后，以嘉就一门心思的放在观察杜宇凡身上，可是这个理由，她可怎么说出口呀！
“你也别自责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以默的异样，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搞不好，以默现在就乖乖的站在你面前了！”宇凡说，以嘉却不回答，仿佛这个世界都和她隔离了，她站在那里，不顾杜宇凡如何宽慰，她的脑海里尽是姐姐的失职。此刻，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手术室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以嘉只知道过了很久，因为她的脚都已经快断了。
然而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以嘉还是很精神的抓住医生的手，好半天，她都激怒得说不出话来，那断断续续的哽泣声仿佛是她在经历垂死挣扎。
“告诉我，我弟弟怎么样了！”
医生把白色的口罩摘下，惨白的雾气从嘴角溢出，一声短暂的哀鸣足以证明了事情的不详。“只能换肾，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弟弟长期服用违禁药品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这会严重阻碍到治疗。”
医生见以嘉自责的眼神，有些不忍“好吧！如果有合适的肾源，我们会尽力的。”
医生拍了拍以嘉的手，摇头离开。
弟弟以默被一群护士簇拥着出来，没有颜色的脸颊，没有知觉的身体，以嘉轻唤着以默，整个身子却无力的跌坐在地，杜宇凡上前扶持，“以嘉，你别担心，我立马去做配对手术，一定可以救以默的。”
宇凡说完就追着医生去了，只留下以嘉在长长的走廊，她记得十年前，她就这样目送自己父母的离开，她没想过十年后，连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老天爷也要一并带走。
当她收拾好心情，等待以默睁开双眼时，她还是禁不住内心的悲愤，对着以默破口大骂，“为什么瞒着我吃违禁药品，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姐姐。”
以默透过姐姐的肩头也看到自己的书包被翻的七零八落，自己曾经依靠的药品就洒落在桌上，他知道姐姐是查看了他的书包，他所隐瞒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了。
“对不起，姐！”
“说对不起有用吗？要是你离开了，我可怎么办！”以嘉害怕着抱紧以默。
“对不起姐，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是——！”以默默默的垂下头，不敢正视以嘉的脸。
以嘉就把以默的脸抽正，“乖弟弟，别支吾了，现在什么都不要瞒着姐姐了！”
以默诚服，抓紧姐姐的手，“在姐姐回国后的第一次访问时，我的身体就很不舒服，到隔壁的小医院看了，医生给我拿了些药，劝我到大医院看看。我本来是要告诉姐姐的，但是你采访回来就怒气冲天，不听我一句话就跑进自己的房间，嘴里还一直骂着宇凡哥哥，我害怕就没再敢告诉你。”
以嘉这才想起，那晚是她回国后初次见到杜宇凡，见他和路雨薇出双入对，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家对以默也是不闻不问，没想到那天以默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以嘉的自责更加深了一步。
“姐姐知道吗？我好痛苦，每次去医院买药，那些护士就笑我，说我那么小就买治肾的药，是不是性早熟，姐姐，我真的好像告诉你，好像，好像。”以默不自觉的裹进以嘉的怀里，企图寻求安慰。
听着以默的自述，以嘉责备不已，她这个姐姐当的太失职了，她摸着弟弟的头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让弟弟被病魔缠身，一定让他过的好好地。
于是，后来的几天，以嘉是拼着命的对以默好，有时候，她就想，弟弟留在杜宇凡身边会不会也是怕以嘉知道真相。
之后的几天，吴在一也得知了消息，一直陪着以嘉，她的弟弟时不时就问以嘉“自己是不是要死。是不是还要做手术，在自己的身子上弄一个大窟窿。”
每次以嘉都借口离开，她怕以默见着她哭，她怕以默相信那是真的。
时间一晃就过了，经医院检查卢以嘉和吴在一的肾源都不适合以默，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杜宇凡，他的肾和以默的肾90%是吻合的。
以嘉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在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以嘉就先一步找杜宇凡。
那时，他正巧捧着一束鲜花来看以默，为了避免以默听到他们的谈话，以嘉就把他拉到了楼底的花园。
“你知道你的肾和以默吻合吗？”
“我知道！”
“那么你——”
“我会换的！”
“那你知道，换肾是有风险的，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你还会愿意吗？”
“我会！”杜宇凡回答得很肯定，以嘉慌乱的神色突然镇定下来，她盯着宇凡。
“为什么！”
“因为感觉，我必须救以默！”
对视的三秒钟，以嘉感到杜宇凡是那么的熟悉，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和以默就形成铁杆粉丝团。不过崇拜的对象不是以嘉自己，而是以嘉拿手的功夫菜，吃得两人抢着挣白饭，末了，连嘴角的饭菜也被舌头卷进嘴里，以嘉只得笑着骂他俩是猛虎出山，没见过人间烟火。
如今，两人也只得低垂着头，多了些生疏，掩埋在彼此心底的感情也变得愁云惨淡。
手术紧锣密歩的准备着，以嘉以为以默就会好起来，没想到她一切的幻想都成了泡影，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以后的她会因此恨杜宇凡而犯下弥天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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