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也许是六年前
北正街有一所游泳池
五年前,我与爱人
来过,那儿变成了
工地,民工们把砖块
码成一排又一排
他们用老式的打桩机
往地上钻孔。生锈的
钢筋,扔得到处都是
很快,地基打好了
楼层开始往上蹿
一层,二层,三层……
隔一段时间,就长高
一层
那时,我们的孩子还小
围着一个大红兜
用一根绳子牵着,笑呵呵的
像小鸟,只鸣唱出一串串的
“呵”或“噢”。那时
父母的身体还好,用不着
惦记。我们只一门心思考虑:
未来的居室
该安放一面什么样的镜子;
沙发是买
还是做;台灯该放在哪里;
空调是选柜式,还是分体……
一转眼。我们在北正街
已住了四年。头发慢慢地
花白。父母老了,天一阴
就痛。那感应,来自血液里
那永恒的磁场。女儿在隔壁
房间做作业,像鸟,关进了
笼子。我已很少写诗,累了
就睡。床头堆着书。抽屉里
堆着避孕套和影碟。木制的
衣架上,衣服松弛
悬挂。我偶尔走上阳台
在健康秤上站一下
感叹髀肉已生,脂肪的指数
又上升了许多
有一天,我们会从北正街
搬出。民工还是那些乡下的
民工,他们
或扛,或背,在扯开的窗帘
后面,搬走一些箱子,并相互
比较脸部的肌肉
由于用力而歪扭的程度。终于
他们歇口气
在烟头和酒瓶之间,留下床垫、
杯子,和十来本平装的小说
或蒙尘的桌椅
每念及此,我的耳边总传来
附近操场里
裁判吹响的哨子:越位
2003.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