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我知道你在南国,我回来了,你不用再等了。”
“谁在等!我过得很好,不要来打扰我!”
“你过得好?别开玩笑了,还记得我走的那天,你跪在地上拉着我的衣角求我不要走,你是那么离不开我,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过得好?”
“你变了,变得不要脸了!”
即使再不承认,我离不开葛天是事实,他走的那天,在熙熙攘攘的广州机场大厅,我拉着他的衣角,哭着喊着乞求着他不要走,恨不得抢过他的票,撕得粉碎。周围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有用手机拍的,有趁机借题发挥教育男友的,当然也有感同身受帮我一起劝他留下的,可他的那天的表情是那么决绝,虽然不敢看我已经发红的眼睛,不敢回我颤抖带着哭腔的质问,但他紧皱的眉头和眼神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的。
葛天走的原因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他的父母,其实说白了,取决于他的妈妈,从她那天把我的手从葛天身上甩开时厌恶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个人我是留不住了。
其实我是不应该怨恨葛天的,他一直都很乖巧也很听他父母的话,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个很大的理由,但是没想到这竟也成了最后他离开的致命因素。
就像我认为的,很多时候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都会出现地很突然,就像某次期末考试一个上课整天睡觉的家伙突然考了全班第一;就像你结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你自信满满的认为她是你闺蜜,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知道了她在别人背后没少说你坏话;就像一个整天穿着校服不善交际的书呆子,毕业后某一天看到他晒出他在美国开着跑车的照片,你才知道照片里那个戴着墨镜的型男从出生就是富二代;就像他,突然就不爱我了。
高二那年,他突然就转学到了我们班,对于这样一个戴着眼镜,梳着平头,其貌不扬的空降兵,显然没有人会对他留下多少印象。
而我对他的印象不过就是上课不听,喜欢睡觉,喜欢看漫画,那时的我就是标准的乖乖女,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温习笔记;家长眼里的好孩子,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所以对于不认真不听话的学生,我有着和广大中国传统好学生一样的的优越感和藐视感。
可是那些其实卑微又脆弱的优越感和藐视感从第一次期末考试,因为没带橡皮答题卡涂错后没法改都快急哭的时候,恰巧他就和我一个考场,坐我旁边,和我隔了一条走廊,可能看出了我的焦急,偷偷地把他的橡皮扔到了我的桌上,然后送了我一个微笑,继续埋头答他的题,就从那一刻起,我作为一个好学生的傲娇和优越感就像深冬从屋外拿收进来的毛巾,被屋里暖和的温度慢慢软化了,考试后我一直想还他橡皮,对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娇的人是没那么轻易被俘获的,直到成绩出来后,知道这个坏学生竟然考了第一,这时的我已经完全如那块毛巾一样,湿润柔软,娇嗔羞涩。
秋云一直是我认为的好闺蜜,就像其他的学生时期闺蜜一样,会手挽手去吃午饭,会放学肩并肩骑一段,会下课围在一起讨论最近的娱乐八卦,在我满怀娇羞,春心荡然地去找她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时她也会主动为我献计献策,在所有人面前我一直都表示着秋云是我最好的好朋友最好的好闺蜜。
可是毕业散伙饭那天,有人和我说其实一直以来秋云在我背后没少说我坏话,说我配不上葛天,说我只是喜欢他的钱。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可能秋云就是不喜欢我吧。
秋云的事我确实伤心了一阵,可是就算觉得再荒唐,起码没入心没到骨,所以缓和了一阵也就好了,况且那时葛天还在我身边。可是说葛天家里有钱,我却是一头雾水,和我在一起时,他从不提起家里的种种,只是说他妈管的他特别严,并且家里的事都是他妈说了算,他爸就忙着做生意赚钱,从来不管他,还有就是他家养了一条狗,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可能是我从小就对物质没什么敏锐的嗅觉和深刻的概念,所以不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体会和分析出葛天的家庭情况,可是就在葛天离开我的三个月后,我在网上看到了他传的一张照片,照片里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他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在一辆跑车的主驾驶上,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刘海随意飘散,阳光帅气,潇洒自在。
半分钟后,我就坚定地删了他。
“还有,我已经删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南国?”我在电话里冲他咆哮。
“可是你号码没变啊,一查就查到了。”他似乎很得意。“露露,我在南国的文星广场,你快来见我啊,我这次真的回来了,不走了,我们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疯子!”我准备挂了电话。
“你如果不见我,我就在报纸和电视上发寻人启事,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
这么多年他变了很多,变得时尚了,衣服和样子都比以前更洋气了;变得神秘了,眼睛里总闪着深邃的光;变得洒脱了,对着多年不见被他爱过又遗弃的我却还是滔滔不绝。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动摇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我也确实不一样了,从杨娜那学的,不管地动山摇,处变不惊,哪怕只有一点点。
“露露,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只要是夜晚,只要独自一人,我就会想你,我……”
“你想说什么。”
“我……我这次回来不走了,你回到我身边吧好不好?我一定……”
“不可能。”我起身就要走,但他拉住了我。
“露露,当时我也不想走,可我妈知道我因为你,去那么偏远读书,她很生气,而且她也不许我和你在一起,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依靠,会拖累我。可是,露露你是知道的,我从没那么想过!”
“那你现在呢。你妈又同意了?”
“不久前我妈发现了我爸在外面有情人,和他离了婚,她也受了刺激,不管我了。”
看着面前低下头,陷入悲伤的葛天,我是想安慰他的,而且我也承认自始至终没有恨过他,很多伤感和失落都是我的自我惩罚,但是决了堤的水,怎么可能收得回去,如果我这时放弃了我这些年执拗的坚持,那我这些年又怎么挺得过来,我又怎么对我这么多年肆意的悲喜做个交代。
“你曾经也说过不会离开我,可最后你还是走了。”
“……”
往事种种通常都会让人铭记在心,感动的遗憾的,浅显的深刻的,其实不是忘不掉发生时的感情,而是自己因为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去蒙上了阴影,蒙上了曾经的涉世未深,蒙上了曾经的年少痴情,蒙上了自己在青春里犯下的一个又一个荒唐的曾经。
说到底,怨得没有别人,恨得只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