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清晨似乎格外清静,要不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一觉睡到大中午是没什么问题的,当然除了鸟叫,还有偶尔有自行车经过梧桐路时颠簸在石板路上各个零件凑着发出的叮当声。
叶露已经睁着眼听了好久,直直的盯着天花板,阳光映过深红的窗帘,轻轻地盖在她的被子上,突然觉得这声音好像转换成了一段模糊的光景,镜头里的小女孩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吃着手里剥好的鸡蛋,眯着眼睛扬着嘴角看着麻雀在枝头左顾右盼的鸣叫,车轱辘轧在参差不平的石子路上,每个零件都敲出了声音。
“我的小宝贝哟,慢慢吃,别噎着了,到了学校要听话,不要哭着闹着要见爸爸了知道吗?今天要是表现得好,下午爸爸来接你带你去吃豆腐脑。”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阳光很刺眼,照在车前座那个背影的白衬衫上,耀的人睁不开眼,只有一个被一圈模糊的光晕刮花的白色背影,还有从光晕后那模糊的后脑勺传来的和蔼的声音。
一个泪滴缓缓地从眼角滚出,一路顺着脸颊慢慢淌了下来,最后就留下了轻微的“嗒”的一声和枕头上一滴圆滚滚的水渍。
过去的事有很多,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只要你去想了,那你一定对现在不太满意。
悄悄地关上了门,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杨娜,也是,早上五点多回来,应该才睡了一半,梦都没开始做呢。叶露盖上了卫衣上的帽子,去找昨晚吃饭前,杨娜告诉她的那家很好吃的豆浆店。
梧桐路是南国的老街区了,一条沿河的小石板路,两旁都是很有年岁的砖瓦平房,都说“一条梧桐路,半座南国城”,可是前年开始南国为了顺应市场并且开发地方旅游特色,对梧桐路进行了旧城改造,所以现在的梧桐路和叶露在杂志上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了,当然除了那一排沿街的梧桐。
她手插着上衣口袋,迈着细碎的步子,左右仔细观察着这条她梦寐以求可却又和梦想中不太一样的巷子。
沿街的一些房屋被改成了书店,咖啡馆,餐厅等等,除了街上的居民,多了一些端着单反的游客,小河上偶尔有小的乌篷船划过,摇船的大婶兴致来了会亮那么一两嗓子,然后船客也会拍手叫好。
走过一家叫做“时空恋旅人”的书店,门口的小黑板上上写着一段话:
“路过的你,是否已经路过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又想说些什么对现在站在门口的你。”
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块木质的牌匾立在墙上--“吴走心”三个行书大字刻在上面,门口也有两张桌子,坐着几个人,一对貌似情侣,一对好像闺蜜。
店里的装修给人很简约很轻松的样子,可是细看却又很讲究,青砖排起的墙壁,简约温馨的纸质壁灯和吊灯,深棕色的木质地板,像日式料理的木质操作台,质地精良的木质餐桌,柔和的灯光加上精而不繁的环境,像是浸染了南国风情的欧洲教堂,安静又温和,肃穆又洒脱。
“你好,要吃什么吗?”
一个留着齐眉刘海穿着白色衬衣工作服面带微笑的干净少年。
“哦,要一份走肾套餐,还有。”
当然了,走肾套餐是杨娜要的。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我来给你介绍下,我叫吴走心。”
说完从操作台后伸出了手,悬在半空中,完全被清纯的叶露给击毙了,都听到了心脏被子弹穿孔的声音。
“。”
叶露除了惊讶之外剩下的都是莫名其妙。但是还是伸出了手指轻轻碰了下那悬在半空中的热情的手掌。
“哦,我们这是吃豆浆油条的,你可以单买也可以组合,特色是抹酱的大饼裹油条,配上一碗现磨的豆浆,perfect!”他干净的面容上写满了得意。
“当然酱料很多种,所以才会有走心、走肾、走你三个套餐,走心是甜面酱,吃的人最多,走肾是辣椒酱,吃完包你爽,走你么。甜辣蒜蓉酱,吃完精神抖擞一整天,肯定没人敢打扰你!”
叶露看着他脸上和刚才第一感不相称的轻佻,虽然有些意外,但感觉还挺有趣的。
“说吧,吃什么,要不走个肾吧。”
他的小眼睛邪乎的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算了,走心吧。”
“诶哟,不错啊,先走心适应适应,再走肾过瘾过瘾。”
叶露完全没兴趣这个话题,硬挤出了一个笑脸当是句号。
“哎,再来啊。”
叶露提着又走心又走肾的大纸袋出了“吴走心”,身后热情的吴走心还不舍地捣鼓两句。
“怎么才回来啊。”
微卷的棕色头发散乱地批在杨娜还充满睡意的脸旁,她拿起她的大白茶杯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好像渴的嗓子快冒烟了似的。
“我在路上随便看看,诶,这条路上怎么这么多咖啡馆书店啊?”
“呵呵,现在什么钱都不好挣,装b人的最好挣。”
杨娜坐在桌旁,端起叶露刚拿出来的豆浆,喝了一口。
“见到那个走心男了,怎么样,又嫩又油腔滑调的不错吧。”
叶露刚下喉咙的油条差点噎住,连忙拿起豆浆润了润喉咙。
“还好吧,油嘴滑舌的,不怎么喜欢。”
叶露口是心非地低着头不敢看杨娜。
“你还太嫩了,生活这么糙,不加点润滑剂,早晚面目全非。”
这一字一句杨娜都描述的大彻大悟,也许还有好多的话还留在这大半碗豆浆里。
“诶,这大饼油条你怎么不吃啊?”
“这么辣,早上谁吃啊。”
杨娜放下那半碗豆浆,就转身走回房去迎接她久等的美梦了。
“那你还点那什么‘走肾套餐‘!”
“关键是走肾,不是餐。”
缓慢沉稳又风情万种的话语就戛然被阻隔在了关上的方面那头,叶露继续的套餐着她的“走心”,晨曦透着玻璃洒了进来,窗外的麻雀喳喳叫了两声。
叶露知道要找工作了,不然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没有开始。
不知道自己从来有没有想过会毅然决然地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有另一个陌生的家,生活被另一群陌生的人闯入,现在陌生的自己,就是曾经的你,而现在的你又想对曾经的你说些什么,聊些什么关于现在陌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