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美女,这两天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见影啊。”
面前的吴走心好奇地问着我,而我看着在操作台后面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夹了根烟,还是那副满不在乎表情的杨娜,决定低下头保持沉默。
“大早上的,抽什么烟啊,想把自己熏黑啊,大长腿。”
看我没反应,他就说起了杨娜。
“关你屁事啊,做你的大饼油条吧!”
说完杨娜转头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一翘,她,还是挺开心的。
是啊,不管在什么时候,有人在乎总是开心的,哪怕是真是假。
日子这么累,生活这么难,假意的关怀好过刻意的忽视吧。
可我还是佩服杨娜的,在经过了那么沉重的打击之后,仅仅在床上歇了一天,有焕然重生了。每个又重新焕发色彩的贴上杨娜logo的动作好像在告诉每个把目光投向她的男人和女人:“别对我bb,老娘什么没见过!”
“诶哟,吃枪子啦,话那么冲。”
吴走心还是那副天底下我最人畜无害的微笑表情。
“吃枪子算什么,老娘还吞炮呢。好了,不跟你贫了,我‘走心‘。”
杨娜轻车熟路地和吴走心拌着嘴,好像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一样。
“我也一份‘走心‘。”
可我毕竟还是害羞的。
“好嘞,两份走心,扫二维码加微信关注微博立送一份喽。”
吴走心像走程序一样地重复着。
“你有病啊,我还加?!”
“职业习惯嘛,混口饭吃。”
说完朝杨娜眨了个眼。
“诶,小叶子,那天的事,嘴给我紧一点哦。”
杨娜纤长的手指点了下我的嘴,像血染红的指甲好像一张红色胶布,被她温柔地贴了上来。
“诶哟,跟我还用说啊,我想说还能和谁说去啊。”
“跟狗也不能说。”
说罢,杨娜戴上架在额头上的墨镜,右手挎着那我看不懂的名牌包,左手拨了一下她精心护理的长发,踏着可以戳死人的高跟鞋,大步流星地在这石板路上朝前走去。
看着杨娜那熟悉的乘风破浪的背影,我还是很高兴的,却也没有特别高兴,可能我觉得杨娜应该这样,也可能杨娜给人的感觉就一直是这样。
我踩着帆布鞋急忙赶了上去。
“姐,你跟吴走心很熟啊,看你跟他聊的那么随便。”
杨娜抿着嘴微微一笑,很深很沉。
“走心男啊,很早就认识了,别看现在生意不错挺有名的,以前也落魄过,不过..人不错,傻男人一个。”
从旁边看不到杨娜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但总感觉她有话要说。
“那天看我日记了吧。”杨娜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好像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没什么。
“我..”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看就看了呗,一直憋在心里也憋得慌,不过还是那句话,连狗也不能说。”杨娜突然停下脚步,一辆严肃地对我说:“不然把你和那条狗都宰了!”
“哈哈哈,我的傻妹妹哟,看你吓的。”
我看着杨娜,吓到我的得意表情,却感觉很温暖,就像曾经那个他一样。可是我很好奇,杨娜为什么对我什么也不问。
“姐,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么?”
“你?”杨娜没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你在我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再说了,想说你自然会说,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是啊,单纯的我在杨娜面前能藏住什么呢,也许她已经猜出了我那单薄的故事,也许她根本对我的故事没有一点兴趣,可是她为什么要关心我的故事呢,那对她来说就像喝白开水一样的故事,不喝又不会渴,也许哪天我扛不住了,需要她的时候,她才会把我的故事一口气喝完,然后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傻妹妹,这算什么,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终于,一个月过去了,一首歌已经听厌了,一本电影也下档了,一个人也差不多习惯了。
我找到了一个广告公司的工作,做一些琐碎的杂事,当然笨拙的我感觉也只能做一些琐碎的杂事。
“怎么还不回去?”
一个前面刘海翻起来的同事问着我。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办公室人都走了,灯都暗了,只有我的桌上还开着灯,半径一米的黄色光圈笼罩着我,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发着光,当然还有这个温柔的男人。
“嗯,刘姐明天要做汇报,让我把资料整理一下,我刚来还不太熟,所以弄的慢。”
对天发誓,绝不是我偷懒,我天天工作都很认真,几乎不抬头,所以除了带我的刘姐几乎不认识任何人,包括这位好心的男同事。
“算了,不早了,回去吧。”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可不能搞砸了,不然房租都交不出来了。”
“房租?你一个人到南国来的?那更不行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留在这多危险啊,不怕黑啊。走吧,我送你。”
其实我是很怕黑的,没注意还好,一注意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办公室马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背上微微发凉了。
“那..我把资料拿回去整理吧,没事,我坐公车回去好了。”
“行了,听我的。”
说罢,他左手抱着我装资料的文件盒便走出了办公室,我也没办法,赶紧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了出去。
十七岁那年,数学考试借了我一块橡皮的那个男生,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竖起的短发和宽大的黑边眼镜,如果现在哪天在街上碰到他我甚至还能认出他,并且毫不掩饰地给他一个感恩的微笑。
可能每次在山穷水尽或者悲愤交夹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鼓励或者关怀都会让你格外铭记在心,其实并不是有多特别,只是因为你正需要。
一路上车里蔓延着意料之中的沉默,因为本身我就是个不善交际的女生,这点正好和杨娜相反。他也保持着开车的专注,一动不动地盯着挡风玻璃外的的前方也许他也是个不善交际的男人。
沉默很多时候是很有魅力的,人在沉默里泡着,好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和器官,所有情绪都会封闭在沉默里,慢慢发酵,然后自己去品味和品尝。
也可能只是互相不了解,起码我都没在公司见过他。
“谢谢你。”
“没事,回去好好整理吧。”
下了车的我想对他表示起码的感谢,可是他好像很平静,仅仅礼貌地回了我一句就驾着车走了。
右手紧紧箍着一大袋的资料,左手艰难地在皮包里搜索着我的钥匙,突然,门开了,那个妩媚的女人站在门后靠着墙,深色的金色长发披在肩上。
“诶哟,找到寄托啦小女孩。”
鲜红的嘴唇里蹦出几个“刻薄”的字眼,这就是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