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青春,从前开玩笑时喜欢讲五雷轰顶不得好死,青春时没心心没肺地发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誓,然后在青春里没心没肺的忘记,也许那就是青春。
青春是没有范围的,就像光明是没有范围的一样,阳光照到哪,那就有光明,没照到那就是一片漆黑,没心没肺是青春,刻骨铭心是青春,春暖花开是也是青春,暴风骤雨是青春,年少轻狂是青春,老无所依也是青春,爱对了是青春,爱错了也是青春。
扳着手指数着青春,几年就过去了。
世上的事没有懊悔,是对是错只能自己问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是发生就发生了,自己种的树,自己收的果实,何必怨天尤人,何苦自怨自艾。
也许用杨娜的话讲就是,懊悔是什么东西,又不是酒,我没喝过。
但是,说归说,做归做,懊悔不懊悔随你,该自讨苦吃的就还是该自讨苦吃,最多摔了个跟头,把脸从泥里拔出来,继续往前走,反正塞满你鼻孔和嘴巴的是泥,又不是屎。
以前以为自己流了够多的泪,吃了够多的苦,认识了杨娜才知道没留多少泪,没吃多少苦,但是,直到今天夕阳落山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泪,什么才叫苦。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杨娜应该早早地就到了那家叫‘稻谷荷香’的餐厅,因为我说好了今天我要请送我回家的他吃饭,顺便换个人情。
其实还人情是假,让杨娜那双火眼金睛帮我鉴别鉴别,那她那副伶牙俐齿帮我怂恿怂恿才是真的。
他是下了火车就来公司接我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两天似乎都没见到他,他说他去上海了,以前的生意要收个尾。
上海可真是个有魔力的地方,不然怎么叫魔都呢,连杨娜这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女中豪杰都混不下去的,想必不是冰山火海起码也是刀光剑影,不光社会,也许更是人心。
我们下了车,一进‘稻谷荷香’就直奔了定好的包厢‘沉寂’,预约的时候我还觉得新奇,不叫什么厅什么阁,竟然叫‘沉寂’,好像吃个饭还会闹出什么人神共愤的腥风血雨似得。
服务员领我们到了包厢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让自己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好像怕待会大家聊得太火热,杨娜直接就在包厢里逼婚似得。
我打开了门,吴走心也在,他们放肆地聊着天,并且同时把头转向了刚开门的我,我很欣慰,因为这气氛不错。
“来,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许总。许总,这是我的好姐妹杨娜,那是她男朋友吴走心。
从小我就最怕打雷,最怕那万钧的巨响突兀地敲打我的窗户,最怕那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我的房间,其实,说到底,也不是因为我怕,只是因为我不了解,害怕的是我的无知。
以前怎么也不会知道,当那万钧的雷声钻到了一个喇叭,那滚滚天雷劈到了一个针尖上是什么样子,可是今天似乎有点大彻大悟了。
‘沉寂’真正地陷入了沉寂,也许细细听还能听见杨娜那泼水时甩到半空中,最后掉到地上的那半支烟默默燃烧着的‘兹兹’声。
水滴从许凡那被溅湿的发梢慢慢滑落,伴着从他那湿透的面颊上滚下的水滴,‘嘀嗒嘀嗒’地落到地板上,面无表情的四个人四目相对。
“这些年你去哪了?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过的什么鸟样,你是男人么,天塌下来了我一个人扛,你却他妈像乌龟一样躲了起来,你奶奶走的时候连你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最后眼睛累的都睁不开的时候嘴里还念着你,我对她说你在上海赚大钱了,忙,回不来,她没有怪你,还对我说杨娜你是好女孩,凡凡好了,你要享福了,我看着她激动欣慰的眼睛,心里却告诉自己,你就是这天底下最混的男人。”
杨娜涨红的脸说着她经历过的最混的事是那么真切,一字一句子弹般地射过了许凡那张面无表情淌着水的脸。
“我生活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是我赔笑卖笑,一点点爬过来的!”
杨娜用力用手甩了下散落在肩上的头发。
“现在好了,****,人模狗样了,屁股上没屎了,又出来勾搭别的****了。”
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那‘****’指的是我,所有的事情和话语都很突然和震惊。突然到我们每个人都失去了对事物判断的意识,震惊到所有的反应都只能来自于生物自我意识的本能反应,就像现在的杨娜只知道她是一条伤痕累累的狗,而我只能回想起我已经见骨的口子和浑身还带着的刺。
“你说什么!”
我抡起面前可能是刚才杨娜还在等我们时帮我们倒的水的水杯,用力地泼到了杨娜的脸上,溅湿了她的头发,染花了她的妆,水一直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酒红色的长裙,胸口湿了一块,变成了深红,好像是被一箭穿过心脏,被血慢慢染红了。
“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是圣女啊。”
人有时愤怒或者羞愧到极点时就是面无表情的,因为任何表情和反应都是伪装,而人在那时,任何伪装都已经不需要了。
许凡是那样,吴走心是那样,杨娜则也是那样。
“对,你赔笑是生活所迫,你卖笑也是形势所逼,那你和吴走心在一起了之后呢,还是不收敛,也许吴走心那傻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事,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想找个人来消遣你的空虚寂寞罢了!”
我手指着面无表情的杨娜。
“我是****?那你就是这世上最人面兽心最没心没肺的贱人!”
任何事都是需要勇气的,搭讪需要,相爱需要,愤怒需要,决裂需要,可是勇气不代表智慧,有时勇气是良好的催化剂,可有时勇气就是悔青肚肠的毒药,把我们的智商和情商无限拉低,越高的人就会瞬间低的越可怕。
我说杨娜是贱人的之后三秒钟我就已经意识到了,那一刻,自己的神智已经类似于石器时代的原始人,甚至还不如,起码他们还能造斧取火,而这时给我块石头,除了砸死自己,想不到第二个使用方法。
当然,这时的杨娜应该已经退化成了地球初成的草履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