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飞檐挑起一串串断续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宫墙那边的藤蔓上满是细细的水珠滑落下来，花朵颤动着，被风轻抚过。地面上都是湿漉漉的，被雨水冲刷过，看起来很是宁静。容千云在回宫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头想着什么。竹音跟在她后面，帮忙拿着太后赏赐的东西没太注意，还笑意盈盈的道：“娘娘，太后很是喜欢那些东西呢！看来我们没有白白准备。”
容千云随意应了句，“是呢，挺不错的。太后高兴就好……”说着，容千云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四周。
“对了……娘娘？”竹音忽地想起了什么。
容千云听到她疑惑的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竹音，问道：“怎么了？”
竹音瞥了眼她们前面的宫门，小声道：“娘娘，那个上次的禁地……”
容千云眸色一动，“那个娘娘还在么？”
竹音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还在吧，娘娘，我们要……”
容千云低声道，“我们才回宫，不能太过多管闲事，这事务必得私下进行，而且，最好能找些信任的人去查。”
竹音点点头，“奴婢明白。”
容千云忽地想起那天和方尹洛一道回来时遇到的黑衣人，她总觉得方尹洛有很多事藏在心里，他是个神秘的人，这样的感觉就是让她觉得这宫中的事他一切都了如指掌，只是不说。
唉……容千云微微叹了口气，这家伙，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两人看了眼那边的宫门，一并转身朝着御花园那边走去。“对了，娘娘，奴婢想起一件事。”竹音忽地提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容千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竹音缓缓道，“娘娘，您还记得先前我们在禁宫里看到的那位娘娘么？她一开始见到我们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后来娘娘你走近了以后她就跟疯了一样。奴婢想着那位娘娘估计是看到了什么……”
“嗯？看到了什么……此话怎讲？”容千云心下有些奇异的感觉，总觉得这事多少有蹊跷，经竹音如此一提，更是……
夏天过后，便是淡淡的秋意拂面而来，凉意沁人心脾，暂时还是舒爽的。天色暗沉，没有黄昏，就是从略微墨色的鱼肚白渐渐变成了昏暗的黑色，就像是一砚泼洒的水墨浓郁散开。
两人从御花园走过，经过宫殿，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宫人，也就说话声音小了许多，时常打声招呼。
“娘娘不觉得那个人的话有些奇怪么？”
“奇怪？”
“对呀，她喊着贱人说明她认识眼前之人，而且有莫大的仇恨。宫里的老嬷嬷说她是一年多前被关到禁宫的，因为疯了。”
容千云点点头，周围薄风乍起，撩起长发上的细带。“你是说她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对。”
容千云微微点头，“我猜她已经……快要失明了。”
竹音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惊讶，她应该猜到了。那样的眼睛很是奇特，泛出白色。至于那个两人口中的特别的东西，也是同时想到了那身言晚月送的衣服，除了这个，其它的都是容千云自己的物品，她先前没入宫，自然……不认识禁宫里所谓的疯女人。那么那个人口中的贱人肯定不是她……
“娘娘吉祥。”经过御花园的宫女见到容千云，忙恭敬行礼。容千云冲她们笑笑，“免礼。”竹音伴着容千云朝着永宁宫去，容千云私下唤人让竹音在宫中疏通下关系，去打探了下有关关于那件衣服，锦绣房的人估计不敢说什么，而且说不定会有些什么人会走漏风声的。
容千云问了下锦瑶，锦瑶细细回忆了下。那衣服已经被扔掉了，宫中的人都觉得晦气，那次容千云一回来脱下来就给扔掉了。现下锦瑶也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来回忆下，“娘娘，奴婢记得言妃娘娘拿过来的时候，奴婢曾说过那衣服跟言妃娘娘以前穿过的一件很相像，现下想想，以前跟着太后时，见到过一次。不过那时言妃娘娘不过初来到宫中，做了两个月的宫女时穿过的衣服。”
“咦？宫女？也能穿这种的？”
锦瑶连连摇头，“不，不是这么好的绸缎，只是那种很普通的，但样式很好看。那次，就是因为她穿着这衣服跳了一支舞，很是好看，连太后都夸她了。”
容千云点点头，“也就是说那时候她穿过的。”
锦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想，道：“娘娘，我还记得那衣衫上有味道……”
“嗯？”
锦瑶微微嘶了口气，道：“对，那衣衫有味道……是一种，一种淡雅的香味。”
听了这话，容千云莞尔一笑，她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两年前的纠葛，她真的要去管么？他是不是都知道……好奇心驱使她有一种略微兴奋的感觉，似乎把尘封的历史打开，是一件很奇妙神秘的事情，只是这背后的故事，一定是个苦楚的。
夏芙宫里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言晚月看了眼外面暗沉的天色，心中的暖意渐渐消失。她下午感到腹部一阵疼痛的感觉已经被药效压下去了，此时有的只是寂冷。外面的天应该算是凉爽才是，此时她却感觉到冷。
“娘娘，皇上来看你了！”若新匆忙跑了进来，热汤搁置在桌子上都已经凉了。言晚月把被子拉扯过来，好让自己暖和一点。
“皇上来了……？”言晚月抬起头看向若新，低低的问了一句。
若新点点头，“嗯嗯，来了。”一语未了，外面的宫人就通报了，灯火从窗户里看去模模糊糊的移动着，从庭院那边越过花草的缝隙一直到这边。
言晚月稍微使力把身子给直起来，看向门口。方尹洛踏步进来的时候，就瞥见了她热切的目光，心下也是一痛。“晚月你躺着！”方尹洛瞥见她有起身的趋势，忙用声音给止住了。
言晚月表情停滞了下，才缓缓软了身子，靠着床板。
两人对视无言，屋子里的人都悄悄退了下去，若新把丝毫未动的汤给端走打算再热一下。里面灯火明亮，映照出彼此清晰的轮廓。轮廓面容依旧未变多少，还是当时的眉目如画，还是当时的剑眉英目。只是……眼中的目光变了。
两年的时间，居然可以改变这么多……方尹洛坐到她旁边时，错开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