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上任八井的第二天,突然遇上了小股溢流,如果继续抢下油管,势必要上喷下冒,站井口的人就要淋在油雨之中,而且,有被天然气熏倒的危险。
指导员方庆龙立即驱车赶回天门口,要求车队指派一辆水泥车和四辆罐车,准备往井筒内注入清水,以减缓井溢。
然而,大队所拥有的几套压井设备,全部被其他作业队占用了,一辆车也派不出来。无奈,方庆龙只好坐送饭车,又返回了井场。
已经两天没有离开井场的王卫田,当即作出决定:顶喷完井。
但要求站井口的人,除了两个队干部轮流上以外,必须是班长和生产骨干。
王卫田一共挑选了六个人,分成了三个抢险小组。为避免发生危险,每组站井口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分钟。
王卫田跟一名骨干作为第一组,抢先站在了“咕嘟咕嘟”喷涌着油气的井口上。他们一人一边搬起吊卡,卡在油管接箍上,向通井机内的操作手摆手,操作手松开刹把,放下吊环,他们俩同时用力,把吊环卡进吊卡槽里,通井机冒出一股黑烟,把九米多长的油管起吊起来,然后对接在井下油管的接箍上。
只是这一对接,喷涌四溅的油气,顿时使他们二人成了“油人”,紧接着打好背钳,用管钳卡住油管,王卫田他们二人开始用力上扣,油管上面喷涌而出的油水又疯狂的飘洒下来,二人顿时又被淹没在油雨之中。
就这样,一根接一根的把油管下入了地层,油雨不停地肆虐,油管却一根接一根的被吊起、下放,而人员也在不停的轮换。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一名记者拍了下来,后来这张图片,被作为华北油田会战20年大庆的一张标志性图片,而永载史册。
王卫田大口呕吐着,被下一组从井口上替换下来,井场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工人也有农民,他们还自发买来冰棍和汽水,一个劲儿的往工人兜里装、嘴里送。
“你们作业工太苦了!我们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一席话,说的工人们心里暖融融的。
再一次轮到王卫田的时候,下油管的工序已经接近了尾声,接下来就是下抽油杆了,油水喷涌小了一些,但喷气却异常强烈,不多一会儿,人就四肢无力,眼冒金星,但工人们没有一个后退的。
这一次,王卫田刚站到井口上,方庆龙就跑上来接替他,“快下去,有人来看你了。”他说。
“谁……谁来看我?”王卫田大声问。
“你二哥王卫油。”
“真的——?”
王卫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和二哥就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
王卫油事先给天门口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弟弟他们正在抢战任8井,由于任8井离油田指挥部并不太远,王卫油就借了一辆自行车,跑来与弟弟相见。
正号赶上王卫田在井口上抢下油管,他没敢耽误,也没声张。后来见人们自发地去买冰棍儿和汽水,他也跑出去买来两箱,给他们的工人们发放。
王卫油一边拿棉纱给弟弟王卫田擦脸上的油,一边表情激动地说道:“咱哥俩终于见面了,好样儿的,你干得不错,二哥真替你骄傲!要是咱娘见了也会高兴的,我想,要是咱爹、高叔叔、咱大哥他们活着,同样也会高兴的。”
王卫田眼圈儿一红,摇了摇头。
“二嫂和孩子都好吧?”他望着身体瘦弱的二哥问。
“好着咧!你那小侄子还吵着要见他三叔哪?”
王卫田一听就笑了,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我这个叔叔不够格儿呀!”他捡了一块木片挂着身上的油,惭愧的说道。
王卫油也笑了笑,打开一瓶汽水递给他,接着说道:“最近我们单位分给我一顶帐篷,算是有了家,我想把咱娘接过来,他年纪大了孤苦伶仃的,可咱娘好像有顾虑,至今没有确定,我想也不外乎有两点:首先就是咱爹、咱大哥,还有晓红他爸妈,都牺牲在东北了,她不忍离开那里;再就是桂花也要生了,她要忙着照顾桂花和孩子,所以短时间她是来不了的。”
“那你想怎么办哪?”王卫田把汽水一口气喝干问道。
“我想,你在不忙的时候,找找人,把桂花也调过来,会战时期正是缺人的时候,只要那边同意放,这边接收没问题,只要桂花调过来了,娘迟早也会过来的,你看怎么样?”
“好的,我试试。”他说。
“只要娘能过来,咱们家就又团聚了,你要尽快办。”王卫油说着就往外走。
王卫田一边送他一边说道:“你的身体看来不大好,以后要多注意休息。”
“还是老毛病,总头疼,一直吃着药哪!你不忙的时候,就到家里来看看。”他说完,推起自行车就走了。
望着二哥病弱的身影,王卫田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心里也产生了不尽的愧疚,二哥的病毕竟是为他而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