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赶巧,王卫田刚到试井队大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出来的王卫油。
“二哥,我回来了!”王卫田高喊。
王卫油抬头见是弟弟,紧赶几步上下打量一下王卫田,高兴地说道:“好哇!一年多没见,变样儿了,像个石油工人了!”
“二哥,你可变了!瘦多了!”王卫田说道。
“没啥,现在正吃药哪,过阵子就好了!”
“你这是干啥去?”王卫田问。
“晓红她妈住院了,高叔叔在井队,晓红工作忙,没办法我就替晓红给她妈送饭去!”
“高晓红也上班了?”王卫田问。
“在化验室当化验员。”王卫油说。
“那和你是一个单位?”
“是一个单位,我这身体呀!这今年也多亏她照顾了!”
一提到王卫油的身体,王卫田从内心深处感到愧疚,于是,他冲王卫油说道:“二哥,你的身体成这样,都是为了我……”
“傻小子!我是你哥——快走吧!娘也在医院!”王卫油说完,把手里的饭盒交给弟弟,自己一抬手,拦了一辆大卡车,二人爬上车去,直奔医院。
向秀荣得的是肺结核,俗称痨病。这与当年山女的婆婆得的是一种病。据医生说:向秀荣是因为长期处在高寒地区的超强体力劳动,又不注意休息和缺乏营养,先是得了支气管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慢慢又发展成肺炎,这不能不说是后来结核病的一个主要诱因,说白了就是累的。
自从老战友得病入院,山女除了白天下地干活外,几乎没离开过向秀荣的床前。这对老战友,自从在玉门东湖开办农场,直到大庆创办家属管理站,已走过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王卫田在这里见到了母亲,然而母子俩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山女掏出一把房门钥匙,递给王卫田,便把他们哥俩推出了病房,因为肺结核属传染类疾病。
山女告诉哥俩,说她晚上回去做饭,让他俩等着。
王卫田与二哥王卫油在试井队分手,约好了下班后见面,王卫田便匆匆赶回了家。
进家后,他没找到开水,只好喝了一大碗冷水,无意间掀开锅盖,在锅里发现了四个煮鸡蛋,这一定是母亲为了给自己过生日煮的,他捞出一个,扒了皮就塞进了嘴里;又在一个面盆里看见了活好的面,在案板上还发现一小块煮好的牛肉。
王卫田想:看来母亲是要做牛肉面,这也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使劲儿吞下嘴里嚼着的煮鸡蛋,鼻子一酸,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他没有再等到母亲回来,他怕面对母亲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他把猪肉和头巾留下之后,便毅然决然的背起挎包离开了家门,一路搭车的往回返,及近黄昏的时候就回到了作业队。
一踏进三十几个列车房围起的小院儿子,王卫田就隐隐约约的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头,只见留守的材料员、核算员、技术员等后勤人员以及刚从井上回来歇班的工人们,都急匆匆的往身上套穿工作服,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心想。
于是他三步两步就来到了来到了自己住的列车房,还没进屋,就见师傅杨玉贵和其他几个同屋的工人也都在忙着穿工衣。
他正要问话,师傅转身看见了他,先是一愣,冲他说道:“不是给你两天假吗?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了?”
“家里也没什么事,我就提前回来了。”他说。
“那好,快换衣服,井上出事了,我们全队都得上。”他说完就出去了。
王卫田顾不上细问,赶紧放下挎包,脱去外罩,赶紧蹬好大皮鞋,又往身上套工服,还没来得及戴帽子,就听院里有人喊:“快点,集合了……!”
王卫田赶紧抓起安全帽(这一时期,铝制头盔已基本淘汰)就跑出了房门。从各个列车房里涌出的工人们,也都纷纷跑到小院中间列队集合,队长和指导员开始清点人数。
队长金喜忠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但非常壮实,玉门老修井工出身,眉宇间透着憨厚倔强的气质;指导员姜海波要比队长年轻好多,军队转业干部,平时说话慢声细语的,脸上总挂着和善的微笑。
可是今天,他却一改往日的颜容,变得十分凝重和严肃,这不得不使人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清点完人数,指导员向队长金喜忠说道:“除了在井上的两个班之外,包括后勤人员以及你我二人在内全部到齐了,一共26名。”
金喜忠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表情严肃地说道:“大伙儿都听着,是这,刚刚接到大队通知,作业队5队发生了强烈井喷,大队要求我们队立即赶去支援,要不惜一切代价制止井喷。”
他的话刚一说完,两辆解放卡车“嘎”地一声停在了小院门口。
指导员姜海波紧了紧道道服的腰带,简短地说道:“啥也不说了,注意人身安全,快上车……!”
卡车在寒风中疾驰,26名穿戴整齐抢险勇士们,相互依附着站在颠簸的卡车的大厢里。工人们没有了平时说笑和逗闷子,甚至连一声咳嗽也听不见了。
此时此刻,谁也不清楚这将是一场怎样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