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忠、王卫田被工人们扛了出来,一行人走出了环形山。
在东南角这块冰水地上,金喜忠、王卫田被人简单的擦去身上的油污,赶紧裹上了刚刚运到的军用大衣。
工人们或躺或卧,表情依然凝重,他们似乎忘记了欢呼,抑或他们还沉浸在那可怕的井喷而不能自拔也说不准儿?总之,他们脸上没有一点制服井喷后的愉悦,相反,他们眼里都浸满了泪水,有的甚至哇哇的大哭。
围观的村民们骚动了,一些人自发的从十多里以外的供销社,买来点心和烧酒。于是,这些农民便把一块块点心,一口口烧酒,带着对石油工人的同情、热爱和崇敬,喂进了这些毫无表情的工人们嘴里。
“你们石油工人太不容易了!快吃一口,填填肚子。”
“你们个个都是好汉!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农民们说着,喂着,眼泪也滚落下来。
工人们听着,吃着,泪水也滚落下来。
农民的泪和工人的泪,相互交织在一起,深深的凝结在冻土里。
突然,大队长李青山朝这里大声喊:“你们他妈吃饱、喝足了没有?都给老子站起来,赶快清理通道,接管线……压井……!”
刚刚吞下一口烧酒或刚刚吞下半口点心的工人们,立刻象触了电一般,纷纷爬起来,冲上去,有的拿起铁锹继续铲油,有的接管线,放水,实施压井。
西南角排列的,水泥车,油罐车,锅炉车,开始纷纷启动。先是锅炉车,用长长的皮管线输送出高压蒸汽和热水,将水泥车(压裂车)和油罐车刺洗干净,再去刺洗T-148动力设备,最后是井口和地面排放的油管、抽油杆。
水泥车在接好管线之后,由七八辆油罐车分别往水槽里注水,于是水泥车启动,便开始实施循环压井。
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套管闸门返出了清水,油压和套压均为零,这证明油井已被压住。
工人们又一鼓作气,拆掉大四通,做好钢圈,上紧螺丝,至此,井喷被彻底制服了。
金喜忠带领的26名抢险勇士,光着身子被安排进了一辆铺满毛毡的大客车上,大队长李青山坐在前面,一边用手从头上蒯下一把油,一边冲司机一摆手说道:“快……直开澡堂子”。
大客车徐徐启动了,初升的旭日,把温暖的阳光尽情的抛洒进车里。依然打着哆嗦的两名技校生,一边蒯着身上的油一边逗闷子,瘦子说道:
“妈呀!可吓死我了!这两条腿顶现在还不听使唤哪!”
“瞅你那孙子样!胆小鬼!你庆幸吧?这辈子你还能赶上一次井喷,够幸运的了?”胖子说道。
“你不胆小?昨晚穿螺丝的时候,没见你手抖得厉害,连眼都找不着。”瘦子的话说完,引起了一阵哄然大笑。
“那是冻得!”胖子红着脸解释道。
另一名上点岁数的工人师傅站起身来,一边蒯着自己身上的油,一边朝他们俩说道:“你们俩呀,还是把裤裆里的油蒯干净了,小心对象跟你们吹——!”
他的话一说完,车厢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班长杨玉贵起身冲队长金喜忠说道:“我说队长,这次井喷,我徒弟王卫田表现不错,你得给他请功。”
“是这话,这小子的确表现不错。”队长说着拍了拍前面的大队长李青山说道:“我们队的新工人王卫田,这一年多来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这次井喷,你看能不能给争取个奖……?”
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山打断了,他回头看了看大伙儿说道:“依我看,你们大伙儿表现的都不错,我回去向厂革委会汇报,尽量给你们争取个集体二等功,大伙儿看怎么样?”
“好哇!”车厢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掌声。
这时,坐在最后一排的技术员,突然喊了起来:“大伙儿快看呀?看看咱们这些人,多像一群雕塑?”
“的确像!个个都像!”大伙儿一起说道。
王卫田看着这些伙伴儿们、师傅们,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群挺起共和国大厦的最基本的基石,也是一群值得标榜的——群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