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1月15日,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时任大庆油田革委会副主任的铁人王进喜,因积劳成疾,患癌症在北京解放军301医院病逝,享年47岁。
这位不畏艰险、不畏困难、舍生忘死的铮铮铁汉;这位吼出了: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钢铁巨人;这位挨过整,却整不倒的普通石油工人;倒下了。
一个铁人倒下去,千百个铁人站起来!以“铁人”为代表的祖国石油战线的先驱者们,他们的忠魂不朽;他们所开创和无比热爱并为之献身的石油事业,一刻也没有停滞;他们所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代代相传,并时刻鼓舞和鞭策着一代又一代的石油人,他们又将奔向祖国的大江南北;奔向海洋;奔向国外。
自从那次协助5队制服井喷之后,王卫田他们班荣立了集体二等功,王卫田个人也受到了嘉奖,不仅如此,在杨玉贵退居二线后,一班长的职务就由王卫田接替,这样一来,王卫田就成了队里最年轻的班长之一。
王卫田把这些成绩全都捎信告诉了母亲。
山女简直高兴的不得了。
这年冬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雪厚竟然达到了一米多,王卫田班十几个人,被困在了井场上。
所有车辆都无法运转了,就连送班车、送饭车也一样。人一顿饭不吃,尚能坚持,两顿饭、三顿饭不吃,就不行了。一干活儿就打晃儿,两眼冒金星。
“班长,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干不动了,你就叫哥几个歇一会儿吧?”一名工人朝他喊。
“是呀班长,三顿饭没吃了,歇会儿吧!”其余人也都跟着喊。
“不行!一歇就再也干不动了。”王卫田把管钳卡在抽油杆的接箍上,扶着管钳把,喘了几口气,看了看地面上仅剩下的六七十根抽油杆,然后大声说道:“大伙儿再卯卯劲儿,就剩下六七十根了,等完了井,我……我一定带大伙儿回去。”
“不行了班长,实……是在干不动了。”大伙儿都说。
“瞅瞅你们这帮怂样儿,老子小时候啥吃的也没有,差点儿没饿死,眼下这点困难算个屁,大不了还可以吃把雪嘛,一挺就过来了。”
王卫田想起了小时候三个讨吃鬼去讨饭。
“班长,我们可没少吃雪,牙都打颤了。”一个小伙子捧了一把雪,吞了两口说道。
“那你就多吃点,把你嘴冻住了,呀就不打颤了。”王卫田打趣道。
大伙儿一笑。
吃雪的那个小伙子起身说道:“你们可都听见了,咱班长可够狠的,要是当初把他饿死了,今儿咱也就不跟他受这份罪了。”
大伙儿又是一笑。
王卫田抬脚朝那小伙子踹去,本来就饿得没劲儿,脚下又都是冰雪,人没踹着,自己却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平台上,惹得大伙儿,笑声不止。
红旗-100通井机发出一阵轰鸣,似乎掩盖了漫天的飞雪;工人们的劳动热情与欢笑声,也驱散了饥饿,赶走了严寒。
抽油杆一根一根的被吊起来,吊卡纷飞,管钳飞转,他们一口气终于下完了抽油杆。
紧接着,上好盘根,调整冲据,接下来,王卫田便爬上了抽油机的横梁,挂好了毛辫子。
这是完井的最后一道工序,工人们全都瘫倒在雪地上。
王卫田小心翼翼的爬下了抽油机,抬头看了一眼风雪交加的天空,把手套一扔,冲大伙儿说道:“哥几个听我说,整整两天了,我们跟基地失去了联系,这雪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得想办法回去。”
“能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吧?”工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王卫田看了看大伙儿接着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咱们再卯把劲儿,把大绳抽掉,就开红旗-100设备回去,红旗-100就是履带拖拉机,要是装上甲板不就是坦克吗?再厚的雪我想也不在话下,况且还有半箱柴油,回到基地不成问题。”他说。
不料,他的话立刻遭到了几名老工人的反对:“那可不行!万一设备出点闪失,咱可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咱队就这一台好设备,其余的都是C-80,万一陷进坑里或出什么事,我们哥几个还不得跟你一起背处分呀?”
“背处分也值,奶奶的,人命总比机器更重要。”
“拉倒吧!没听指导员开会常讲嘛?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舍身堵抢眼,到啥时候咱也要保护国家财产。”大伙儿齐声说道。
“是这话,你们说的都没错,换了我我也会那么做的,不过,指导员还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都没了,还拿什么革命?”
“说的也是,那你说怎么办吧?”大伙儿说道。
“你们都听我的,出了事,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大伙儿。眼下咱被困在荒摊野地,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就是基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咱们,咱不能在这里等死,白白搭上十几条人命,我是班长,我决定了,咱们开车回去。”
王卫田的话坚定而不容分辩,大伙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他的了。
于是,大伙儿都爬起来,卸掉卡子,抽掉大绳,把钢丝绳盘在了滚筒上,打掉后支架,一切准备就绪。
王卫田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伸手打开了前大灯,工人们借着灯光纷纷爬上了引擎盖子和前邮箱,驾驶室里也挤进了两名上了年纪的老工人,还有一名叫李留住的新学徒。
李留住是王卫田手把手教出来的操作手,但还没有从事过驾驶。
王卫田的驾驶技术可不是从前开解放车上树那会儿了,而是老司机杨玉贵一手教出来的,不过今天他的心里也没底,毕竟雪太厚,不仅要冒着翻车或掉进冰泡子的危险,还有可能迷失方向,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地等死,背点处分算不了什么?为了十几名石油工人的性命,他也只能咬牙硬闯了。
王卫田有意安排两名多少有些经验的老工人,坐在前面指挥方向。等大伙儿都坐好后,他慢慢的加油起步,红旗-100冒出一股黑烟,驶离了井场,驶向了茫茫雪原。
雪实在太厚了,王卫田只能用低档速、大油门才能向前行进,而风雪肆虐的原野,根本辨不清方向,更不知道雪下面究竟是不是路?坐在引擎盖子上的两名老工人,一前一后的打着手势,给王卫田指引方向,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王卫田发现他们急打手势,示意停车。
王卫田把车停住。
“出什么事了?”李留住打开车门,探出头去朝他们喊。
“告诉班长,前面发现一座采油小站,都快被雪淹没了,是不是进去看看?万一有人也好帮一把。”
“那还用说吗?快去看看。”王卫田大声朝外面喊。
两名老工人迅速跳下车,但他们不能站在雪面上,那样会陷进雪里,只能在雪面上滚或爬。
王卫田把车原地转了个方向,使车灯直对着小站露在外面的屋顶,这样可以两位老工人照亮。
不一会儿,一名工人探出头来喊:“班长,一名女采油工,发高烧,已经昏迷了!”
“快抬出来!”王卫田使劲儿朝他们喊。
车上的工人们也全都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