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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个暗阁,是原来的佳儿自己偷偷设计的,不可否认,虽然嫁进了林家,但她的心还是偏向于战家的。不过住进这里那么久,林家每次派人来探望,都无异常的动静,所以这暗阁,也几乎没怎么用到过。

两个胖子外加一只小兽挤在暗阁内,几乎快把暗阁挤爆了。

“佳儿,你回家干吗要走偏门?而且干吗要偷偷摸摸的?”收腹提臀,全身贴在墙壁上,卓远压低声音,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佳儿。长这么大,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刺激的事呢!

“嘘!”佳儿放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个静音的手势,便目不转睛地向外看去。

她本来是不想带卓远来的,一方面,他们不熟,万一今天所见之事事关重大,她无法保证他能和她站在一边;另一方面,她是不想万一被人发现时连累他,至少,在众人都不相信她的话时,他还一如既往的信任她,真不知道他对她的信任到底来自哪里!可是,时间紧急,他似乎又特别喜欢战魂,如果不带他,而他又不肯离开闹起来,更耽误事儿。

卓远听话地闭嘴,陪她一起注意着外面。

此刻的大厅里,挂满了素白的灵布,一群丫环下人身着孝衣头系孝带跪了一地,神色凄然,悲痛欲绝。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口华贵的紫檀雕花棺木,棺木四周,摆满了不知名的白色花朵,素雅又不失庄重。棺木之前,林府的大丫环林红玉正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身前银色的火盆里放冥币纸钱,火光灼灼,烟灰飞散,整个灵堂沉闷压抑。

佳儿咬咬唇,心跳惶惶,林家的下人这么难过,难道真的是林清哲死了?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也许爹娘匆忙赶来,是为了安慰突然丧夫的自己呢?

犹豫着,佳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迎接父母,为无主的林七少爷府主持大局……可,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滚开。”一声暴怒的吼声,拉回了佳儿越陷越深的思维。

抬眼向外看,她看到父亲战天宇气势汹汹的闯进灵堂,一脚踹开跪在灵堂中间的林红玉,又一脚踢飞燃着冥币的火盆,挥手间便推开了那看似厚重的棺木盖儿。

火盆打翻,里面正燃烧着的冥币纸钱飘落到易燃的白色灵布上,立刻连着灵布一起烧了起来。

灵堂里一时混乱起来,那些跪着的奴才有的急着扑火,有的去扶受伤不轻的林红玉……而紧随着父亲而至的母亲泪眼朦胧,急急地跑向棺木,嘴里还颤抖着叫道:“我的女儿啊……”

刚靠近棺木,她立刻惊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住了嘴,豆大的泪珠,自她的极美的半月星眸中扑簌簌的掉个不停。她身旁的战天宇,双唇紧抿,眉头紧锁,双拳也握的咯吱咯吱响,痛苦,在他脸上表露无遗。

她身后跟着的,是十多名面色凝重一脸肃穆的战家将士,而最后进门的,正是她的夫君,林清哲。

这一刻,佳儿才确定,棺木中躺着的,正是“她”战佳儿……而此刻的“她”,一定死相恐怖,要不,身为半壁江山之主的父母也不会有那种无法言状的痛苦表情。

林家,到底是搞什么鬼?她只不过一夜未归,他们就确定她死了?

退一步讲,就算昨日她真的在山中遇险而亡,她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收到消息风尘仆仆的赶来吧?林家的办事速度,难道已经快到了这种程度?

肤色本来就白净的林清哲此刻更显苍白,只见他失魂落魄的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棺木之前。他这一跪,灵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林家那些个家仆,望着自家的少爷,都沉痛地低下了头。

“岳父岳母大人,佳儿已经去了,请你们节哀。”林清哲声音哽咽,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小婿真的没想到山林里的野兽会突然暴动,跟着佳儿一起进山的二十五个护卫及十个丫环全部尸骨无存,佳儿摔下山涧,才留了个全尸,但身上多处……”他已经开始哭了。

好不容易压制住悲伤,他沉痛地自责道:“如果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是拼死也会阻止佳儿选择昨日上山拜见一品道长……小婿无能,请岳父岳母责罚。”扑通一声,他对着战天宇夫妇狠狠地磕起了响头。

佳儿看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相信他所说的话。

忍住直接冲出去澄清事实的冲动,她贝齿微动,咬上丰盈的下唇,又慢慢地迸开……清亮的柳眸,染上一层暗影,更衬托出她紧张压抑的情绪。

林清哲,你最好只是认错了人,而这一切,也最好只是个误会。

卓远看看外面,又侧目瞟瞟佳儿,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怀疑过佳儿,直觉告诉他,外面,正上演着一起不可预测结果的阴谋。

不知道林清哲磕了多少个头,一直静默沉痛的战天宇突然俯身,从棺木之中抱出一个身着淡粉衣衫的娇小女子,侧头对身边的女子说:“我们带佳儿回家。”

从林清哲身边走过,他脚步一顿,声似暮鼓般低沉压抑地道:“告诉林源,我战天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年前,是他一时糊涂才相信手段毒辣一心想据天下为己有的林源会甘心与自己平分天下,相信他在抵御异族的战场上会与自己站在一条阵线上,相信他会像自己善待林语一样善待佳儿……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竟然拿将士的生命、国家的命运以及他宝贝佳儿的一生做了人生最悲惨的赌注。

退让三年,够了!

林清哲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身子突然一僵,头挨着地面,没了动静。林家的奴仆侍卫,在战家护卫将士的警戒下,没有一个敢动。

战天宇抬腿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佳儿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内心反而生出了几分让她窒息恐慌的绝望害怕感。她的呼吸开始凝重,冥冥中,她感觉到她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到底是什么?

她的视线,牢牢地凝固在战天宇夫妇的身上,无法转移。

战天宇一只脚刚跨出门槛,身体突然好无征兆的一滞,轰然向地面倒去。佳儿瞳孔一缩,又蓦然放大,那种让她害怕到死的感觉,刹时明了……

前世,十岁生日那天,她那身为国家极限特种兵的父母,就是在遭到敌人的暗杀时,推她下车,在她的视线中,离开,灰飞烟灭。

他们说:“宝贝,好好活下去,做个平凡的女孩儿,读书,嫁人,育子,生老病死,一定不要报仇,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去找文爸爸,他会像我们一样疼你的。”

那是她酷哥老爸靓女老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她乖乖地听话。

从此,她不再活泼好动,不再仰天大笑放声大哭,不再像假小子一样武刀弄枪行侠仗义,不再……甚至不再姓战……十岁以后,在别人眼里,她就是温柔文静乖巧听话的乖乖女文佳儿。

当然,平凡的她也偶尔会有正义感,但只限于碰巧的时候抓几个毛贼罢了。

“夫君!”跟在战天宇一侧的战夫人厉声一呼,扑身把快要触地的战天宇及他怀里的女孩儿揽住,“夫君,你怎么了,回答青岚啊……你不要吓我……”

“王爷……”战家的十多名护卫惊呼着,慌然向前聚拢。

趴在地上的林清哲双眸一亮,抬头,嘴角扬起邪佞的阴笑,缓缓起身。

“啊……”暗阁中的佳儿双拳一紧,周身骤然散发出强劲的怒火杀气,一声长啸,暗阁爆裂,她怒视着林清哲,细眸几欲喷火。

她忍了十年,遗忘了十年,改变了十年,苟且偷生了十年……今日,新仇旧恨,她战佳儿忍无可忍!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豁然明白,忍耐,原来是与逃避划上等号的,而逃避,只会助长敌人的变本加厉,焚尽自己的一无所有!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忍?

爸爸妈妈,前世的佳儿完成了你们的遗愿,今生的佳儿,要做真实的自己,更要为你们和他们报仇,我,再不会成为被人利用的傻子。

看清佳儿卓远小兽这突然出现在灵堂上的三人组,林清哲脸色一沉,不悦地怒喝:“何方小贼,敢来林府撒野?”他在生气,气自己刚才竟然被这些丑八怪的气势吓到。

闻得佳儿一声长啸而止住脚步的战家护卫在看清他们时,视线立刻转移,在他们心中,没有任何人比战天宇来得重要。佳儿,已经完全被他们无视了。

岿然站立,怒视着林清哲,佳儿双唇一动,声音果断干脆却又万分庄重严肃地吐出四个铿锵有力的字:“复立归位。”

已经向前跨出两大步的战家护卫首领荆通听到那四个字,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蓦然停在原地没了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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