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杨大眼开口，杨老夫人便说：“公务为重，老身就不耽误潘将军了。”
潘眉微微躬身，快步走出门去。杨大眼也急忙起身，想要追出去。
“站住！”杨老夫人声音不大，却极其严厉。
“娘！”杨大眼大声喊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老太太阴沉着脸色，用拐杖敲着地面说：“这种的女人不贞不烈，不能进杨家门。”
杨大眼一听，很不服气：“她怎么不贞不烈了。丈夫死后，她替夫守城，替夫效忠，血战沙场。如果这样的女人不贞不烈，什么样的女人才算贞烈？”
“丈夫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她就想着再嫁人。这样的女人也算贞烈？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靠得住？你如果娶她，将来肯定后悔。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就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娘，你误会她了！”杨大眼跪地求道。
“你跟我进来！”杨母说着站起身来，走进里屋。杨大眼跟着母亲走了进去。正对门口的桌案上点着两支蜡烛，中间是香炉，炉中点着香。对着香炉的地方供着杨大眼父亲的牌位。
“跪下！”杨母厉声喝道。
杨大眼对着牌位“扑通”跪下。
“在你爹的灵位前发誓：从此不许再提起这个女人！”杨母字字如锥扎在杨大眼的心上。杨大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老夫人……”杨玄觉得自己不好插口，又不得不开口劝阻。
“玄儿，这是我们家里的私事，你先回吧！”杨母冷冷地说。
杨玄无奈，只好说：“玄儿告退。”杨玄低着头走了。当他走到院门口时，又实在放心不下。他想去看看潘眉，又觉得男女有别，不太方便，只好蹲在门口等杨大眼。
夜色已经像阴霾一样慢慢笼罩下来，四周的一切竟是那么得黑，那么静，那么孤独。杨玄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孤独与凄凉。也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看到杨大眼慢慢走出来。
“哥……”杨玄有许多话卡在喉咙里，却不知如何说起。
杨大眼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颓然而去。
第二天，杨大眼一如往常来到府衙。以往这个时候，潘眉都已将所有需要处理的文书准备好，等他来了，便读给他听，然后按他的吩咐记录下来。可是今天堂内空无一人，杨大眼禁不住怒吼道：“人都去哪了？”
秘书郎中石华急忙跑进来，躬身问：“大人有何吩咐？”
杨大眼瞪了一眼石华，问：“潘将军去哪里了？”杨大眼已经习惯了称潘眉为潘将军，即使到了冀州也没有改变。
“潘将军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属下不知。”
“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
杨大眼到潘眉住处一看，果然已是人去屋空。杨大眼很是难过，却也是无奈。杨大眼本是脾气焦躁之人，又遇上心烦意乱之事。可巧，秘书郎中石华将一份重要文书弄错了。杨大眼盛怒之下，命人抽了他一百鞭子。
石华被打得皮开肉绽，心中十分不平，在家里养了半月才好。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心里的恨却越来越深。
这日，石华心中烦闷，邀了朋友刘甲喝酒。酒过三巡，石华禁不住抱怨起来：“不就是打过几次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字都不认识，竟然还当上了刺史！我石华白白苦读那么多年，竟在这种人手下受气！”
刘甲听了他的话，说：“这个好办。我有一计，不仅使他人头落地，还保你当上刺史！”
石华一听，忙说：“还请刘兄赐教！”
秘书郎中石华向朋友刘甲询问是何妙计，既可以除掉杨大眼，又可以越级升为冀州刺史。刘甲如此这般在石华耳边细细说了一遍。
石华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杨大眼坚持自己并不知晓，怎么办？”
刘甲阴阴一笑：“张赦提不也是‘并不知晓’吗？不也是没了性命？”
“还是刘兄高明！事若成功，石华感激不尽，必有重谢！”石华忙向刘甲致谢。
“石兄客气了！愚弟就等你好消息了。”刘甲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日，吐谷浑的使者来魏朝贡，路过冀州。石华主动前去接待，殷勤备至，不仅为吐谷浑使者安排了上好住处，还送了许多特产。吐谷浑使者感动不已，对他连连称赞。几日后，使者离去，一切似乎恢复如常。只是杨大眼有些精神萎靡，连母亲那里都很少去了，经常带着杨玄出去喝酒。石华反而经常去给杨母解闷，杨母倒也没有觉得寂寞冷清。
一日，石华正陪杨母聊天，忽然有家人来报，说是杨大人让酒家送来一碗热腾腾的“跳丸炙”。说话之间，店家小二就将一个用棉布包裹的大碗，端上来，躬身放在桌上。小二解开棉布，揭下碗盖，屋内顿时芳香四溢。小二侧立一旁说：“这是本店的特色菜品，还请老夫人品尝。”杨母点点头，小二便退了下去。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杨大人是出了名的孝子。”石华感叹说。
“大眼是挺孝顺的。每次在外面吃饭，遇到好吃的，总是派人送一份回来。我这副牙口哪里消受得了这些东西啊？”杨母心里美滋滋地说。
“这份跳丸炙最适合老年人吃了。老夫人赶紧尝尝，别辜负了杨大人一片孝心啊！”石华说着将老太太扶至案前坐下。
“跳丸炙？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知用什么做的，就怕我咬不动啊！”杨母望着碗里的肉丸说。
“这道菜的做法可讲究了。它是用羊肉和猪肉，剁成泥，加入生姜、橘皮、藏瓜、葱白合捣，做成弹丸大小的肉丸，用火把肉丸烤至半熟。再用羊肉做的羹炖煮肉丸，直至熟透。所以没有牙的老人也能咬动。香得很呢！”石华常去酒家，对这些菜了如指掌。说着他用一个小勺舀起一个肉丸，送到杨母面前。
杨母接过勺子，尝了一口肉丸，笑着点了点头：“嗯，肉很嫩，火候正好！”
“杨大人如此孝顺，终会有善果的。”石华故作姿态地感叹着。
“善果？”杨母不解地问。当时，虽然帝王大多信奉佛教，但是老百姓并不十分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