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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头女尸

不多时,湖中慢慢荡过一艘小船,船中影影绰绰地坐着一个人。分明不大的湖,此时在众人眼中心里都似乎有千万里之距,为了看得更清晰一些,努力地抻着脖子、瞪着眼睛,宁愿脖颈僵硬、眼睛酸痛也不动分毫。

当小船稳稳地停靠到湖心亭边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姿从船上袅袅婷婷地走出,又一眨眼没入亭子四周挂着的层层纱缦之中,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哎,美人儿你慢点走哇!”

“我这刚一眨眼,怎么美人就藏起来了啊!”

“花妈妈,大家伙儿今天就是来看美人的,你倒是让美人露露面啊。”

“就是就是!”

“花妈妈你这么做可不对啊。”

不管众人如何吵闹,花穆莲皆笑而不语,亭中之人也仿若未闻。须臾,几声弦动从湖心亭传了出来,似有若无,恰如一双柔荑轻轻拂过耳畔,众人霎时安静了下去。

而我们的顾大人,他岂肯与这些市井小民现在一起,月色满楼自是有单独的雅间来招待这贵客。此时的他闭着眼睛,沉醉在细腻含蓄、委婉缠绵的古琴声中,还不住地点头晃脑,念念有词,“好,好,余韵袅袅,且实且虚,缭绕而去,却又绵绵不绝,好啊!好啊!”

一曲过后,那美人终于自珠帘幔帐中显露了身影,也幸好这个顾大人是独自坐在雅间里面,众人没有见到他出丑的一幕。皆因从他第一眼看到那走出湖心亭的美人时,手中的酒杯就落到了地上,打湿了衣摆也不觉。

此时,顾大人脑海中只有四个大字,竟然是他!!!

一时之间,认出来新花魁的顾大人脑中一片混乱,好似多年办案所练就的冷静沉稳都随着那一阵琴音刹那远去,只余下越来越响的“咚咚”声。他深吸了一气,稳了稳神,才发现这越来越凌乱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

如同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般的自己还真是丢人啊!顾大人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颤抖的双手,心中不禁哀嚎了一声,最后还是一狠心,握紧了拳头,起身夺门而去。

边跑还边念叨,“那黑心道士虽然黑心黑肝黑肺,算得还真是准。”

原来,两天前的休沐日,顾大人跑到城外五里的灵飞观找好友喝茶。顾大人好友便是灵飞观的观主玄寂真人。每次提起这个称谓,顾大人都忍不住一阵腹诽——从里到外都黑透了的道士哪里有一点点真人的气质,道行高深之类的完全看不出,羽化登仙什么的就他那好吃懒做的体重摔下来估计也会砸到人。说起来,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啊,有间客栈的烟掌柜神仪明秀、丽质天成,扮上女装一定是天姿国色、风华绝代。咳咳,跑题了,话转回头。

且说,顾大人刚刚在蒲团上坐稳,紫竹杯里的峨眉雪芽还没碰到唇,就被观主大人惊了魂。

“好友,吾昨日占了一卦。”玄寂真人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后日冲龙煞北,忌嫁娶、出行、会亲友。好友切记,务必小心。”

嗯,今日的确不宜会亲友,顾麒麟在心里默默点头。

噗通!

沿着河堤偷偷跑路的顾大人被突然奔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心神不属的结果就是没能及时稳住身形掉下了河。

走路不长眼睛啊!顾麒麟恨恨地从水里抬头,只看到一个衣衫宽博、巾帽方正的背影匆匆离去。

再抹一把脸上的水,顾麒麟一面努力向岸边游去,一面又有些愤愤然——今日果然不宜出行。只是顾麒麟还不知道今日的霉运还没有停止。

在接近岸边的地方,他碰到了一样东西,摸起来似乎是一块上好的丝绸。顾麒麟随手就把东西捞了起来,就着月光细看,那是一块淡红纹缬绢,一角细密地绣了一支忍冬花,好像是一块女子用的绢帕。

怎么有人把绢帕遗失在这里?难道是刚刚撞了他的那个人掉的?顾麒麟不由得在心里琢磨起来,一边抬头张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连人影都已经瞧不见了。顾麒麟把拾到的绢帕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在冷水中浸泡着的顾大人,终于渐渐退去了醉意,开始慢慢清醒起来,忽然一拍脑袋,“我怎么还站在这里呢,真是喝多了啊。”

随即,顾麒麟再次准备游回岸上,忽然在余光中看到了一片朦胧的影子。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柔和的光芒均匀地倾泻到河面上,一层层的水波纹如同片片银鳞,翻涌着向四周辐射开去,那一片阴暗影影绰绰的随着河水轻轻地荡漾着。

顾麒麟定睛看去——啊!那里好像……好像是个人!绢帕冰凉的触感似乎已经刺入骨髓,让顾麒麟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一块女子的绢帕,一具浮在河里的尸体,所以,那里难道是个死了的女人?!

饶是身在府衙多年,见识了无数命案现场的顾麒麟,此时也不禁被这一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又想起了玄寂真人送给他的那副卦——“后日冲龙煞北,忌嫁娶、出行、会亲友。”

再一想这一日的遭遇,听小曲儿没听成、路上被人撞进河里,在河里又遇到了个疑似死了的人——果真是今日忌出行!

“那黑心牛鼻子,算、的、还、真、准……”顾大人定了定神,小声嘀咕了一句,身为捕快的本能,还是让他壮着胆子游向了河中央的那个人。

离河中央越来越近,原本依稀可辨的那个人形身影,却反而变得更加模糊起来,只能看清大概的位置和外面罩着的一层像灯笼罩般发着细微光芒的圆球。

顾大人不由想揉一揉眼睛,谁料手指刚刚抬起,他就看到了这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月亮!月亮的光芒,竟然在一瞬间消失了!

那个光罩也在同时变得荧白如玉,那里面,赫然印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从顾麒麟的角度看过去,不用细看就已经可以清晰地辨别出,这是个身形姣好的妙龄女子。

可是,顾麒麟已经顾不上惊讶了,眼前诡异的情形和心中极度的恐惧使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喊叫了起来:“啊!鬼呀!”

只因那光罩之中的、身形较好的女子,竟然没有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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