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不停的下。
漆黑的夜里,长安的街上万家灯火,路上行人却寥寥可数,雨哗啦啦地唱着轻快的曲子,洗涤着用大理岩铺成的石路,冲洗掉屋檐上这些日累积的灰尘。
这是入秋以来的第一次大雨。
轰隆——
天空乍然响起雷炸般的声响,仿佛在黑夜里悄然无声地投入一个巨大地雷。
大皇子赫连墨拿起酒壶向杯盏里注入一柱水流,酒水久而弥香充溢着整个房间。
他看了眼对面撑着腮闭眼作深思状的司子轩,“你身体怎么样了?”
“死不了。”司子轩轻启薄唇,神态如一个纨绔的翩翩君子,哪有平日的呆头呆脑,装疯卖傻的样。
那日被九千岁喂毒物,后来被瑾神医救治,不过就吃了不少据说是解药鬼玩意,在药缸里泡了好几日臭得要死的药汁,那药汁还有驱蚊杀虫的功效,每次泡完都可以在房外看到一大堆被熏死小虫子的尸体。
“昨日太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是你做的?”赫连墨毫无仪态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就算摔死自家的弟弟也无所谓。
“礼尚不往来非礼也。那****让我钻跨,我让他钻马跨,这也不过分不是吗?”司子轩睁开眼睛,讥讽地调侃道,“你这个做大哥的该不会是心疼吧。”
“我心疼你。”他捂着心窝,向司子轩抛了个媚眼。
司子轩嫌弃地移开目光,“你查到那日和柳百青偷情的是谁没有。”
“嗯,”他恢复方才正经严肃的模样,“是贤妃。”
“贤妃?赫慕雅的母妃?”司子轩诧异,“对皇上的女人,一个老太婆有兴趣?他居然好这口。”
贤妃和皇后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迎娶的两位妃子,皇后一共生育了两女一男,分别是大公主,太子和四公主。贤妃生了两女,在皇上还没登基时生下了二公主赫慕柳,登基几年后生下了五公主赫慕雅。
“不仅是贤妃,他和赫慕雅也有一腿。”赫连墨凝视着杯盏里晶莹剔透的酒水,若有所思。
“哦?”司子轩两眉一挑,霎时来了兴致,“她和我家小九熟不熟?”
这不该是他关心的重点吧。
赫连墨没好气瞥了他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赫慕婉这么感兴趣。”
他摸了下脑袋前几日被她敲过的地方,嘴角盈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刚刚。”
看着他那发骚的思春样,赫连墨抖了一地疙瘩,“还好意思说柳百青,赫慕婉那丫头像根豆芽似的,你就好这口?够你塞牙缝?”
“有你这样的大哥说自家妹妹的吗?”司子轩拿起杯盏往他的脸砸。
赫连墨脑袋一侧,敏捷地躲了过去。杯盏掉落在昂贵乳白的羊毛地毯上,咕噜咕噜地不知滚落到什么地方。
“你残害我弟弟我都没吱声,我管她作甚。”赫连墨向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宫里一大堆,一年说话不过问候的几句,兄妹之请淡如止水。
“哼。”司子轩不再理他,继续闭眼憩息,脑海里想象着赫慕婉对自己巧笑倩兮的模样。
这小丫头老是对他凶巴巴,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只是想着想着,居然不知不觉傻笑起来了。
赫连墨看着他蹙眉摇了摇头。
宁侯王有两个儿子,大子司子轩和二子司文昊。司子轩的亲母是司文昊亲母的妹妹,当年宁侯王看上的是司文昊的母亲问从彤,可偏偏迎娶的是司子轩的亲母。后来问从彤和宁侯王暗结珠胎怀了孕,施计把司子轩的母亲害死,司子轩知道问从彤为了世子之位定不会放过他,于是淋了一场雨发了一场烧,开始装疯卖傻,以此避过继母的毒害,二子司文昊也坐了世子之位。
也苦了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他仰首喝下杯盏里的琼浆玉液,用衣袖粗鲁地抹了把嘴角沾了的液体,“你派人刺杀柳百青了?”
“不过是找人给他点教训罢了,可没打算要他的命,我可还想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连皇上的女人和女儿也敢玩,还真想知道谁给他这个胆子,要是他父亲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柳健柏知道会气得怎么样?
“那奇怪了,已经好几日不见他浮面了。”赫连墨想了想,最后叮嘱道,“你可小心点,别露出马尾被人捉到。”
“知道了。”他敷衍地摇了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