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道:“小民要回刘三姑,江文彩当以法论处。”
游酢又问刘三姑:“你的意见呢?”
刘三姑:“奴家愿意嫁给李秀才。”
游酢判道:“李秀才无罪释放,刘三姑理应归还李秀才,结案后即可回去李秀才的家。江文彩为富不仁,强抢他人之妻,判其赔银两二百两并坐牢一年零三个月。”
知县听到这里咳嗽一声。说:“大人,可不可以——”游酢不理睬他,发令道:“将江文彩押进大牢!”两个彪形大汉的差役把江文彩拖下堂去。
李秀才和三姑两人双膝跪地叩首说:“谢谢青天大老爷为我俩申冤、做主。”出了门。
这时,游酢才问知县:“你刚才想说什么?”“你老实将实情详细说来,本府可以从轻发落你。”
知县知道案已经结了,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讲:“老父母,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游酢问道:“有话直说。”知县想了想,说道:“老父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实话相告,这个人背景大,连蔡太师都怕,在下是不得已而为之。依在下之意,放了姓江的一马,得罪了他恐怕不好。俗话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游酢听了知道所指,对方后台确实炙手可烫,答复道:“江文彩一案维持原判,坚决不能饶恕。你好自为之吧。”知县看了他一眼,真诚地说:“老父母,这事关你的前程呀!”游酢置之一笑,说道:“怕什么,顶多摘下这乌纱帽回家养老。”
游酢办完案回府,知县只得恭恭敬敬地送一程。
初夏来临,公务较松,游酢觉得应当放松一下,便坐下来查看记载当地掌故、风俗的书籍。
一日,游酢与两名随从去“禅窟寺”回来的途中,忽然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猪笼急匆匆地小跑着迎面而来。游酢心生疑惑,急忙大步流星地迎过去一看,笼里有个女子,他立刻大喝一声:“你们给我放下笼子!”那抬笼子的两个壮汉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便服的老头,便想不理睬继续赶路。旁边的随身衙差大声呵斥道:“府老爷的命令你们敢不听?快停下。”那两人一听是府老爷,连忙放下猪笼,游酢上前问道:“你们猪笼里装着人怎么回事,快给我把人放了!”为头的将猪笼打开,两个衙差帮忙把女子拉了出来,解开绳索,拔去嘴里的塞布。为头的求饶道:“大人,我们是当差的,我们家老爷让我们把她抬去河边沉潭,求大人不要怪罪我们。”游酢又问道:“一个大活人抬去沉潭,是何道理,说来听听。”为头的说:“她是我们家梁老爷的丫鬟,因为要谋害老爷,所以老爷就叫我们把她抬去沉潭。”游酢听了愤怒地对为头的道:“你们家主人胆大妄为,敢这样草菅人命,视朝廷王法如儿戏。”对其中一名差役交代“你速去传他前来府里。”差役应道:“这就去。”跟那两人走了。游酢命令另一个差役道:“你扶这女子回衙门。”
那梁老爷,名仁智,是凤阳城中一名大财主。他生性风流,家中已有一妻三妾,可是依然不满足。他的家中有一名丫鬟陈氏,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妙龄,又长得如花似玉。他早已垂涎三尺,只是家里三姨太管得严没得下手。这一日,三姨太外出,他见机会来了,便奔进陈氏房间想强占了她。没有想到,陈氏心机灵慧而且性烈,竟然拿起剪刀戳得他的手鲜血直流。他恼火了,趁三姨太没有回来,叫家奴把陈氏抬去沉潭。
他站在庭院中,用青布包着挂了彩的手臂,还在疼痛呢,正担心事情是否能够顺利,见两个家奴和一名差役来了。差役走上前说:“跟我到府衙走一趟。”他情知不妙,只好跟着差役走了。
梁财主到了府堂上,游酢见他一身穿戴富贵和骄横气,大声喝道:“堂下何人,还不见下跪。”梁财主听到喝声响亮震耳,想起平时听说过府老爷资历和名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跪下将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等一一报上。
游酢故意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传你来?”梁财主点头说:“知道。”游酢问道:“你知道王法吗?”梁财主被这一问乱了方寸搔了搔头,结巴地回答:“知、知道一点。”游酢问道:“你为什么要将陈氏抬去沉潭?”梁财主答:“她偷了我家的财宝,还想谋害我。”
游酢正色说道:“慢!传陈氏上堂。”
那陈氏一见梁财主,双眼满含怒气。游酢问那女子:“你是他的什么人?”陈氏答:“民女是他家的丫鬟。他想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不从,便拿起剪刀相抵抗。他就诬陷民女,还要杀人灭口。”梁财主插嘴:“大人,别听她胡说。”游酢用力拍一下堂木,大声喝道:“梁仁智,且听陈氏把话讲清楚了,你再说。”接着说:“陈氏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陈氏便将事情过程讲述了一遍。游酢听了,说:“梁仁智,可有此事?”梁财主心神稍微稳定下来,想到自己的手臂挂着布要抵赖做不到,于是回答说:“有又怎样?”游酢说道:“梁仁智,她是你家的丫鬟。婚姻得双方情愿,岂可强占为妾?”梁仁智大声地说:“她是我家的人,我要怎么样由我。”游酢说道:“哼!你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是朝廷的,人人都得受朝廷管治。你藐视朝廷,竟敢要杀人灭口,知道该当何罪吗?”那梁财主被这一将没有招了,心想自己硬不过官府,还是来软的,连忙改换口气求道:“青天大人在上,是草民一时糊涂,做了糊涂事情,只要她回去,草民今后一定善待她就是。”游酢问道:“陈氏,梁仁智要接你回去,今后善待你,你怎么样?”陈氏“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哭起来,说道:“求青天大人为民女做主啊——民女,宁愿死,也不跟他回去。”游酢说道:“梁仁智听到了吧。按照朝廷的律令她是由你管,可是你要将她沉潭,幸好被本府发现拦下,属于杀人未遂,你罪当坐牢。”梁仁智一听傻了,像鸡啄米似的乱磕头,哭着求饶道:“青天大老爷,饶恕我吧,我是一时糊涂犯错呀,只要不要坐牢,我可以拿出一笔钱财给她,从此让她自由。”游酢听了说道:“这还有一点像人话。你准备给陈氏多少钱?”梁仁智想了想,多了花不来,少了恐怕案情难了结,于是应道:“五十两银子。”游酢问道:“陈氏,你觉得可以吗?”陈氏巴不得尽早离开虎口,一听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可是自己从此可以能够自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可以。”游酢道:“好吧,你们听着,为了以正民风,今后不许有强占女子为妾和类似沉潭事情再发生,本官判决如下:梁仁智本府念你肯悔改,当面向陈氏赔罪,出资五十两银子供陈氏今后生活,从轻发落,关押三个月,保外管制一年;陈氏从此与梁仁智脱离主仆关系,今后一切可以自主。陈氏的所用的衣物、首饰等物品尽可随身带走,梁家的任何人不得阻拦、霸占。双方如有不服,可以上诉。如果服判,就在判决书上签名、画押。”
陈氏大声地说:“谢谢青天老爷,民女服判。谢谢老爷为民女做主。谢谢!”
师爷将写好的判决书送到陈氏面前,说:“画押吧。”陈氏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个手模,画了个圈。师爷将判决书再送到梁仁智面前,梁仁智也不得已签名、画了押。
此案一结,梁、陈双方都较满意,凤阳的老百姓也称游酢判得公正、合理。
三月辛酉日,胡安国突然从崇安来到游酢的住处。游酢招呼他坐下,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胡安国说出什么话来,请君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