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南高峰脚下,有一个极贫老儿,姓黄,浑名叫做黄老狗。一生为人鲁拙,抬轿营生。老来双目不明,止靠两个儿子度日。大的叫做大保,小的叫做小保。父子三人,正是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巴巴急急,口食不敷。一日,黄老狗叫大保、小保到来,“我听得人说,甚么财主沈秀吃人杀了,没寻头处。今出赏钱,说有人寻得头者,本家赏钱一千贯,本府又给赏五百贯。我今叫你两个别无话说。我今左右老了,又无用处,又不看见,又没趁钱。做我着,教你两个发迹快活。你两个今夜将我的头割了,埋在西湖水边。过了数日,待没了认色,却将去本府告赏,共得一千五百贯钱,却强似今日在此受苦。此计大妙,不宜迟,倘被别人先做了,空折了性命。”只因这老狗失志,说了这几句言语,况兼两个儿子,又是愚蠢之人,不省法度的。正是:
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
当时,两个出到外面商议。小保道:“我爷设这一计大妙,便是做主将元帅,也没这计策。
好便好了,只是可惜没了一个爷。”大保做人又狠又呆,道:“看他左右只在早晚要死,不若趁这机会杀了,去山下掘个坑埋了,又无踪迹,那里查考?这个叫做’趁汤推‘,又唤做’一抹光‘。天理人心,又不是我们逼他,他自叫我们如此如此。”小保道:“好倒好,只除等睡熟了,方可动手。”二人计较已定,却去东奔西走,赊得两瓶酒来。父子三人,吃得大醉,东倒西歪。一觉直到三更,两人爬将起来,看那老子正睡着。
大保去灶前摸了一把厨刀,去爷的项上一勒,早把这颗头割下了。连忙将破衣包了,放在床边。便去山脚下掘个深坑,扛去埋了。也不等天明,将头去南屏山藕花居湖边浅水处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