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开朗活泼,在人前笑的格外灿烂的人,突然间就真成了呆傻的模样。齐笑蜷缩着身体,躲在床拐,瑟瑟发抖。
“笑儿为什么会这样?”齐瑶责问伺候齐笑的一群下人。
“昨天早上郡主未带婢女,独自出门,晚间回来时便是这副模样,奴婢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常跟随在齐笑身边的婢女一脸自责的道。
“你们都好好伺候着,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们的脑袋!”齐瑶赫然而怒。回想起独孤秀的话,加上他对顾为的了解,她断定,笑儿受惊,顾为脱不了关系。
执政以来,顾为的管教都落在顾孟泽身上,偏偏顾孟泽溺爱顾为,事事顺着他的心意,由着他的开心,每每闯下祸事,也是顾孟泽好言想帮,最后不了了之。这次,看看齐笑一个好好的人被吓成这样,足够说明顾为有多胆大妄为。
子侄辈里,论亲疏,齐笑是齐硕的女儿,兄妹之情本就让她对他的女儿宠爱有加。王嫂刘佳月将儿女留在齐都,就是相信她能把她的儿女照顾的更好。如今辜负所托,害了齐笑,想想马上要回来的齐硕和刘佳月,她真无颜相见。
当齐瑶辗转驸马府的时候,心情复杂。她卯足了劲,踏着最快的步伐进了顾为的房中,只听顾为求着顾孟泽:“父王,我真的知错了!”
“错?”齐瑶接过他的话问道,“你错哪了?”
“母亲!”顾为脸色吓得惨白。
“你先说说,你做了何事?笑儿怎么了?”齐瑶接着问道。
顾孟泽看看二人之间气氛诡异,调和道:“公主回来啦,这几日去了哪里?”
“你还想瞒着我吗?”齐瑶不受干扰,继续逼问。
“你是我母亲?还是齐笑的母亲?你就不问问,我伤在哪吗?我!从此以后就是个残废了,你难道不先问问我怎么样了吗?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顾为煞白的脸色中带点失望。
齐瑶愣住,脑袋突然空白了片刻,回过神之后,她失望至极,“原来笑儿受伤真的和你有关!我一直以为,你爱胡闹,不懂事。但没想到,你这么令人失望。”
“和我说话,你可不可以用一个寻常母亲的身份,而不是那个不可侵犯的长公主的身份。哪怕一次也行!”顾为眼睛里闪着光。
齐瑶不知所措起来,因为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顾孟泽表情淡然,这个局面,似乎已经尽合心意。顾为此番真的是闯了弥天大祸,他偏偏害了自己亲姐姐的女儿,他内心虽然对他责备至极,但一面又想法护着他。这些拨动齐瑶心弦的话是他教顾为这么说的,脚受伤会留后遗症也是他故意让曹神医这么说的。只有这样,顾为才能免祸。现在只求能过刘佳月那一关。
心存侥幸地过了几日,刘佳月独自一人回了齐都。齐瑶心中更为自责,都这时候了,齐硕还在顾全她的处境。废太子回齐都城,别有用心的人定会大做文章,千百年来固化的思维,女子不得掌权又会让多少人虎视眈眈。齐笑的事没有让齐硕失去理智,也见他如今对帝王之位看的有多淡然,又多在意齐瑶治理的齐国,换了他,估计见不到齐国的盛世繁荣。
就这几日,齐瑶把齐笑受惊之事查明。但面对依旧玲珑剔透,精明强干的刘佳月,齐瑶心中既愧疚又无措。
刘佳月见完齐笑,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对着平日跟随齐笑身边的婢女护卫兴师问罪道:“护主不利,你等该当何罪!来人啊,打!”
婢女和护卫们被拖至院中,片刻就听到挨板子的声音,不过没人大喊大叫,只疼到很小的哼哼声。
齐瑶进来的时候,有个婢女已经晕了过去。顾为脸色铁青,因为事发之时,连自己的母亲都未治这些下人的罪,而这位曾只有一面之缘的王妃一点都没心慈手软,顾为忽感一阵寒气,身体一哆嗦。
见过刘佳月之后,齐瑶对顾为说:“若想婶婶从轻发落,就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为先看向顾孟泽,征得同意之后,跪下道:“齐泰哥说他喜欢笑儿姐姐,让我模仿了毕太医的笔迹,以毕太医的身份将笑姐姐单独约了出去,随后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笑姐姐就这样了!”
齐瑶一听提到了毕太医和齐泰,便小声给身后的有旺说:“传二人前来。”
刘佳月冷笑了一下,道:“把自己撇的真干净,你很聪明,倒是随了你父亲和母亲,可这心思,却不知道随了谁?”
“婶婶,为儿不敢撒谎!”顾为立马道。
“事发之时,听说独孤家的小姐撞见你和齐泰?一个还未到及笈之年的孩子,伤了你的腿之后,为何还说你‘罪有应得’?”刘佳月人未到齐都,但对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
“婶婶,独孤小姐年小不懂事,恐怕是误会我了……”话还未完,毕勤之和齐泰已经走至跟前,丰王妃也跟随左右。
“毕太医!”刘佳月直接命令道,“你先看看,顾为腿伤如何了?”
“姐姐!”顾孟泽冲了出来,挡在毕勤之前面,对刘佳月道:“姐姐,曹神医的医术受自白老先生,他的判断,错不了!”
顾孟泽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顾为腿伤是假的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齐瑶知道,否则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姐姐自小看着我长大,一直让曹神医跟随我左右,不就是对曹神医的医术深信不疑吗?”顾孟泽再看看齐瑶疑惑的眼睛,道:“我们是亲姐弟的事情容我之后向公主解释。”
为了瞒住齐瑶,不惜揭开一个多年的秘密。刘佳月嘴角上扬,明显的在嘲讽顾孟泽害怕事情被戳穿。
“但还请公主让我单独和姐姐解释笑儿受刺激的事情。”顾孟泽请求齐瑶。
虽然每个人都面露疑云,但这种紧张的气氛里,齐瑶还是应了顾孟泽的请求,带着大家出去,独留顾孟泽和刘佳月二人在房中。
“姐姐,为儿这不知轻重,对笑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错了,也是我错了,姐姐要怎么罚我都行,但不能让公主事情的真相。”顾孟泽说着说着,已经跪在了刘佳月面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顾佳月似乎失望透顶,“因为毕太医发现了一枝蒿,发现澹台将军和齐雪之死的原因,你就教唆为儿利用笑儿来害毕勤之?结果中间遇上了齐泰,没害到毕太医,却让齐泰害了笑儿的一生!孟泽,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了?”
“姐姐,从我们第一次利用齐瑶开始,我就回不了头了!”顾孟泽挣扎道,“若不是利用齐瑶,我一直被困一生赌场,你也摆脱不了江志忠的控制。”
“强词夺理!”刘佳月道,“我们已经挣脱了江家,恢复了自由,一切就该结束了。你执迷不悟,勾结东朗,利用齐雪,残害相丘,毒杀忠良,甚至不惜让曹神医引发疠疾,齐都和济楚关因为这场人为的疠疾,死伤无数,你难道不知你已经犯了不可饶恕之罪吗?”
顾孟泽的确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他理直气壮的站起来,道:“若没有我,齐国早就破烂不堪!举国的繁华太平,我顾孟泽功不可没!”
“功!”刘佳月对他的执迷不悟表示挑衅,“没有齐洵在东朗委屈为质数年,齐国哪有喘息的机会?没有溟渡将军与西蜜交好、东朗的周旋,齐国哪有边境的安宁?没有澹台将军驻守城乡危湖,魏国早已破城而入!没有彭英将军拖着年老的身躯整顿残破的黎岳,齐国南方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面对齐国的残破,尽一份力量是每个人的责任和本分。”
刘佳月已经口干舌燥,但顾孟泽似乎并没听进去她的话。
“既然是责任,是本分,那凭什么相丘在别人眼里永远不一样!我做再多,公主的目光从不会在我身上多停留半刻!我哪里不如相丘了?”顾孟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孟泽!”刘佳月似乎耐心已尽,“知道我为何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吗?我去了章满府上。知道我遇见谁了吗?遇见了章安!弟弟,感情之事,谁是谁非也要看对对方是否忠贞不二!”
“那只是喝醉了酒,是一个误会,我可以解释……”顾孟泽辩驳。
“孟泽,不该犯的错误一旦犯了,是没有办法修复的!不是每个错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刘佳月言之已尽。